电梯门打开时，陈宇默正低头看手机。一条推送跳出来：“#陈宇默同款实测打卡#话题阅读量破两亿。”他没停下，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脚步没变。
助理跟在后面，小声说：“柳姐刚发消息，说旗舰店今天排到凌晨，有人凌晨三点就去排队。”
“真排？”他问。
“真排。还有人带了旧鞋去比对磨损程度，店员都懵了。”
他笑了笑，没接话。
三天前那场直播之后，事情像是自己长了腿。他什么都没再刻意推，可数据每天都在涨。品牌后台显示，新品首周销量是去年同期的三倍多，复购率接近四成。有跑团自发组织十公里测试，拍视频对比不同品牌中底回弹；几个运动博主拆了解剖图，说这双鞋的缓震结构用了新材料配比，成本不低。
他原本以为最多也就平平淡淡卖出去，没想到真有人愿意为“认真”买单。
公司楼下大屏正在循环播放广告片。画面里是他穿着灰色训练服，在晨光中慢跑，镜头扫过鞋底特写，旁白声音平稳：“为每一个跑在雨里的人。”
路过的行人有人驻足看了几秒，也有年轻人举起手机拍屏幕。
他没停，穿过人群进了写字楼。
会议室门关着，里面已经坐了人。柳如烟靠窗站着，手里拿着平板，看见他来了，点头示意。对面坐着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年纪四十出头，表情沉稳。旁边还有一位品牌法务，正在核对合同条款。
“等你两分钟。”柳如烟说，“王总刚到。”
陈宇默坐下，接过助理递来的水。瓶身有点凉，他拧开喝了一口。
“不用寒暄了。”西装男人开口，“我们内部开了三次会，也找了第三方调研。结果很明确——消费者信任你。”
他顿了顿，“不是因为你火，是因为你说的话他们觉得能信。”
陈宇默没动，只是看着对方。
“我们原计划是一年短期合作。但现在决定签三年，战略合作级别。你不仅是代言人，后续两季的产品研发，你可以提前介入提建议。试穿样鞋、反馈体验，都会计入开发流程。”
他点点头，“我之前提的中底调软0.3毫米，后来改了吗？”
“改了。上周出厂的第三批次，已经全线调整。用户测试组反馈舒适度提升明显。”
“鞋带呢？”
“换了编织方式，打结牢固度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二。这些改动，我们都记了来源——‘代言人测试反馈’。”
陈宇默轻轻“嗯”了一声。
合同摊开在桌上。助理把笔递过来，他没急着签，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行小字：“代言人有权参与产品公测环节，并提交书面优化建议。”
他抬头看向西装男人，“这条是谁加的？”
“我。”对方答得干脆，“你第一次来谈的时候，问我能不能试穿改进版再签。我当时就觉得，这不是个只想拿钱走人的。”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他终于落笔，签下名字。
柳如烟收起合同副本，嘴角微扬，“从今天起，你不是临时面孔了，是这块牌子的一部分。”
“压力更大了。”他说，“以后要是穿出问题，可没法甩锅给设计师。”
“所以我们才要你签长期。”西装男人站起身，“短期代言靠热度，长期合作靠信誉。你是第一个让我们觉得‘这个人能让品牌更可信’的代言人。”
签完字，一行人移步发布会现场。厅内灯光已亮，背景板上印着巨幅海报：他蹲在地上检查鞋底，旁边写着一行字——“真实，是最好的代言。”
记者陆续进场，快门声开始响起。
主持人简单开场后，直接进入问答环节。
“陈先生，这次代言反响很好，但也有声音认为，演员频繁参与商业代言，会影响专业形象。你怎么看？”
他坐在台上，手搭在膝盖上，语气平缓：“演员也是普通人。我也要吃饭，也要买衣服，也会脚疼。这双鞋我不是第一天穿，从试接到现在跑了快两个月。我不怕商业化，我怕的是说了自己都不信的话。”
台下有人笑。
“我觉得理解一个产品，和理解一个角色没什么区别。都需要花时间，都需要代入。我不懂材料学，但我可以去读报告；我不算专业跑者，但我能跑十公里不歇。这些事不难，只是有人愿意做，有人不愿意。”
又有人举手：“网上有不少人因为你的推荐买了鞋，甚至有人说‘信你一次’。你会不会觉得负担太重？”
“负担本来就应该重。”他答，“别人花几百块买一双鞋，不是为了听我说两句漂亮话。他们是在用真金白银投信任票。我要是对不起这份信，那下次谁还敢信？”
最后一排角落，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悄举起手机。镜头对准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录着。
发布会结束，媒体陆续离场。他起身整理袖口，准备接受几家深度采访。
柳如烟走过来，低声说：“热搜第一又是你，词条是‘陈宇默说演员也要脚疼’。”
他挑眉，“这也能上？”
“底下热评第一说：‘他说得对，我昨天搬冰箱腰疼，今天上班还得笑’。”
他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何晴从后排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手机。
“讲得挺好。”她说，“不像背稿，像在聊天。”
“本来也没稿。”他接过她递来的水，“就是说实话。”
“说实话最难。”她看着他，“别人都想显得聪明，你倒好，专捡笨办法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黑色款，边角有些磨痕，“笨办法踩得实。”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手机里的视频翻给他看。是刚才发布会的片段，他说到“信任票”那段，声音不高，但全场安静。
“留着吧。”她说，“以后再被人骂割韭菜，你就放这个。”
他把手机还给她，点点头。
工作人员过来提醒，第二轮采访马上开始。他整了整衣领，朝侧廊走去。
走廊尽头还没撤掉的巨幅海报映在墙上，灯光打下来，画面清晰。他路过时脚步慢了半拍，目光扫过那句标语——“真实，是最好的代言”。
前方会议室门开着，里面已经有人在等。摄像机架好了，话筒调试完毕。
他走进去，坐到指定位置，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温水。瓶身微湿，标签上印着产品型号，角落有个小小二维码，写着“全程可追溯”。
他握着瓶子，没喝。
台下第一排，何晴重新坐下，再次举起手机。
闪光灯亮起时，他抬起头，直视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