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直是你
姓霍的纣王忽然关掉电脑显示屏,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当他杵在身前,轮廓分明的脸因为背着光,显得深邃难测。阮宝梨身体不自觉向后靠,仰头看他。
霍砚问:“还睡不睡?”
阮宝梨懵懵地答:“当然睡,人不睡觉会死的。”
霍砚太高大,什么也没做,已经压得她坐立难安,她本能地想反守为攻,便说:“你不睡觉是因为加班还是睡不着?”
霍砚说:“加班。”
无话找话的阮宝梨便哼哼唧唧地回复,“没见过哪个总裁加班到半夜2点的。”
霍砚居高临下地看她,“你只见过皇甫业一个总裁吧。”
“一天到晚把皇甫业挂在嘴边……”但是她的真实用意是半点没关联到,阮宝梨嘟哝道:“我是没见过我们公司总裁,人家在国外,我想见也见不着。”
霍砚对她来的地方一直很感兴趣,闻言立刻追问:“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但他马上又俯身捂住她的耳朵,“算了你别说。”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捂住她耳朵时,显得她脸格外小。
自从接收了5分钟的鼓励奖,从真实世界醒过来后,阮宝梨便清楚意识到她和霍砚之间的关系变了。
她比任何时候都更依赖霍砚,但同时,她也非常抗拒霍砚这个角色被赋予的底层霸总逻辑。
她不希望在满目疮痍的真假世界里,到最后才幡然醒悟霍砚给的温暖其实也只是一道预制菜。
霍砚也是。
他或许出于差点失去的畏惧,对自己极尽温柔和小心。
但那是什么样的关怀呢?
他的手掌实在热,阮宝梨决定不再想这些。
她揶揄道:“你胆子变得好小。”
“你胆子大你再晕个几天试试。”霍砚刚刚用了点力气压她脑袋,又怕这颗金贵娇弱的脑子不堪重负,松开手,转而拉她起来,“去睡觉。”
阮宝梨被他拉着往外走,小声说:“其实你可以猜,大胆猜,多离谱多荒诞都没有关系。”
“职业吗?”霍砚没有回头,“如果你不干家政,可以来我公司应聘hR。”
阮宝梨的脚步只不过微微凝滞一瞬,霍砚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常规思路里,心理学的就业方向就那么几样。”他说:“单身,年纪轻,就能住条件不错的单身公寓,你也不是会啃老的性格,想必收入还不错。总裁在国外,你们是外资企业?”
阮宝梨问:“那为什么不是心理医生?或者高校里的心理辅导老师?”
霍砚说:“临床心理医生需要丰富的实践经验才能提升自己的职业资质,拿到更丰厚的酬劳,高校老师待遇更低。外企相对来说机会更多工资更高,更适合你。虽然我说你在我这儿不管做得再好别人也只会说你走后门,但我知道,你在你‘母星’上,工作上一定很出色,人缘也一定很好,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阮宝梨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些让她感到身体暖融融的话,尤其这些话还是从霍砚口里说出来的。
她悄悄问系统,“霍砚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他是变成电熨斗了吗?要把我心里的每一道褶皱都抚平。难道这是什么潜在的新人设吗?”
系统不满道:“阮宝梨,这些话我也跟你说过,你这个被爱蒙蔽了公平的女人!”
阮宝梨当作没听见。
不料霍砚下秒就问:“你这么受欢迎,追你的人很多吧?”
“啊?”阮宝梨迅速反驳,“没有啊!男人只会拖慢我建设事业的脚步,你也说了嘛在外企里虽然机会多但竞争也大!”
“讲话不喘气,”霍砚说,“一律打成心虚。”
阮宝梨两步跨到他面前,笑着分辩,“你不要乱讲。”
他们已经走到阮宝梨的房间门口,她这忽然一转身,差点把自己绊倒,霍砚眼疾手快,环臂在她背脊上托了一把。
阮宝梨轻飘飘的身体,顺着那股力,向霍砚的胸膛挨近了许多。
他们之间有了分秒的拥抱假象。
阮宝梨迅速后退站直。
霍砚无奈道:“你小心点。”
阮宝梨说:“真没有谈恋爱。”
卧室里依然只亮着床下的几点地灯,昏昏沉沉,霍砚拉她走过去,等她在床上躺好,给她盖上薄薄的被子。“那你的梦境守护者呢?”
阮宝梨问:“他?”
霍砚说:“你选择的梦境守护者,不该是你最熟悉信任的那个人吗?还要力气足够大。”
他不动声色地嗤了一声。
他坐在床侧,一盏地灯将他轮廓分明的脸分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她想起在那个黑暗窒息的囚笼里,他如同神只般伸出一只手,将她从绝望中拉起。
夜深人静,阮宝梨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因为醒着,因为霍砚在,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全。
人如果变得满足和祥和,或许就倾向于说真话。
她直视霍砚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一开始选择他,并不是出于熟悉和信任。”
霍砚看她。
“与其说是我选的,不如说是他主动走进我的噩梦里,救了我一次。”阮宝梨说:“于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到后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救了我多少次。”
她看到霍砚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她知道,聪明如他,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
她想索性说得更明白些。
“第一次的时候,是我刚刚在这里醒过来,就躺在厨房的……那扇门后面,他开门进来,灯亮起来的时候还踩了我一脚,”她说:“最近一次,是我差点醒不过来的时候,也是他朝我伸出手。”
“一直以来,”阮宝梨的声音微微哽了一下,她被自己的情绪惊到了,有些慌,怕自己这会儿会想哭,“我梦里那个……把我从最黑最冷的地方带出来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梦里有一片雪原,你陪着我,”她的语速加快,仿佛怕自己会后悔,而且因为提到雪原,下意识担心自己在雪原里利用无知无觉的木头霍砚干见不得人的事曝光,她用手臂挡住了眼睛,“在那个……动不了、喊不出声的……里,也是你……我听到你的声音,感觉到你在外面用力……接着,我就看到你的手了。”
她说完,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盛夏花园里遥远模糊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