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苏九夭越来越透明，淡绿的布裙像被风吹散的雾，连最后一点温度都在消失。林孞死死抱着她，指节发白，指甲几乎嵌进自己的胳膊——疼，比被混沌邪族的煞气劈中还疼，心里像被掏走了一块，空落落的，只剩下撕心裂肺的慌。
“别消失……九夭，别消失……”他头抵着她的额头，眼泪混着刚才吐的血，滴在她透明的脸上，却留不下半点痕迹。手里的玄夜剑“当啷”掉在地上，早忘了捡，情绪领域彻底失控，淡紫色的光不再是温顺的绸带，变成了狂舞的光鞭，抽打着周围的幻境——丹房的墙壁“咔嚓咔嚓”裂成碎块，玄夜雕像的影子晃了晃，化作飞灰；远处的情绪漩涡更是乱了套，金色、红色的光丝被光鞭抽得四处乱撞，连幻境的天空，都裂开了一道又一道黑缝，像是要塌下来。
这股情绪太烈了，烈得连遗迹都在抖。
幻境外的核心大殿里，残念的烟雾突然剧烈晃动，金色的光丝像被烫到似的跳起来，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反而带着点颤。殿门处的混沌邪族煞气，被这股情绪冲得倒卷回去，邪将的嘶吼声突然卡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烈火宗和寒冰谷的人，全都被这股情绪压得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不是威压，是纯粹的悲痛，像潮水似的裹住他们，让他们想起自己最痛的事，有人忍不住哭了，有人攥着拳头发抖。
“这……这是什么情绪……”李长老扶着昏迷的宋钟，声音发颤，“太……太烈了……比堕仙残念的情绪还浓……”
残念的烟雾凝出的人形，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轮廓——虽然还是模糊的，却能看出是个披散着头发的修士，他朝着幻境的方向，缓缓伸出手，烟雾里的金色光丝，不再是审视，反而带着点……动容？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看到了那种为了“情”不顾一切的疯。
“痴儿……”残念的声音缥缈，却没了之前的嘲讽，反而带着点叹息，“情到深处，竟能撼动天地……连我这缕残念，都被你引动了……”
幻境里，林孞的情绪还在涨。他抱着苏九夭透明的身体，突然嘶吼起来，不是愤怒，是绝望的悲鸣：“九夭！我知道是幻境！可我疼啊！你回来！我不要什么玄夜传承，不要什么筑基修为，我只要你回来！咱们回青云宗，再也不闯遗迹了，再也不抢宝贝了，我天天给你买张记的糖葫芦，买灵果糕，好不好？！”
这声喊，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嘭——！”
情绪领域的光团突然炸开，淡紫色的光裹着金色的光，像颗小太阳，瞬间冲垮了整个幻境！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丹房、雕像、漩涡，连最后一点街道的影子都没了，只剩下林孞和怀里的苏九夭，悬浮在一片混沌的光里。
就在林孞以为连自己都要被这股情绪撕碎时，怀里突然传来一点微弱的温度——
“阿林哥……你哭什么呀……”
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还有点委屈。
林孞猛地睁开眼，怀里的苏九夭，不再透明了！淡绿的布裙好好的，嘴角没有黑血，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用手背擦他的眼泪，小手还带着点暖乎乎的温度。
“九夭？”林孞的声音发颤，不敢碰她，怕一碰她又会消失，“你……你没死？”
“谁死了呀？”苏九夭皱着小眉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力道不小，疼得林孞龇牙，“我就是有点困，好像睡了一觉，梦到你哭的好大声，吵得我睡不着。还有啊，你刚才说的话算不算数？天天给我买糖葫芦，买灵果糕，再也不闯遗迹了？”
是真的！不是幻境！她的手是暖的，捏得他脸疼，说话的语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带着点小霸道，一点都没变！
林孞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比刚才还紧，紧得苏九夭“哎呀”叫了一声：“阿林哥你轻点！勒得我喘不过气了！”
“我不松！”林孞的声音嘶哑，眼泪还在掉，却笑着，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就不松！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真的……真的……”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却哽咽了。怀里的人是暖的，是真的，不是幻境里的影子，这就够了，什么传承，什么宝贝，都比不上她好好的。
苏九夭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却没挣扎，反而伸手抱住他的腰，小脑袋靠在他胸口，小声说：“我知道……刚才在梦里，我也看到你哭了，我想喊你，却喊不出来，急死我了。不过阿林哥，你刚才好厉害，你的情绪把幻境都炸碎了，连残念的光都在抖呢！”
林孞这才抬头，看向周围——混沌的光正在散去，核心大殿的轮廓慢慢清晰。残念的烟雾悬浮在他们面前，金色的光丝不再晃动，反而温顺地绕着他们转，像在恭喜，又像在感慨。烟雾凝出的人形，虽然还是模糊的，却能看出在笑，声音里带着点真切的动容：“痴儿……情到深处，能撼天地，也能守本心……你通过了，这才是情的真意——不是斩，不是冻，是哪怕失去，也敢拼命；哪怕绝望，也敢守着那点热乎气。”
周围的人也看呆了。
烈火宗长老抹了把脸，刚才被林孞的情绪勾得想起了战死的师弟，眼眶还红着，看着相拥的两人，没了之前的不屑，反而多了点敬佩；寒冰谷的白衣女子，悄悄捏了捏自己的手，想起了小时候护着自己的母亲，嘴角动了动，没再说“情是虚妄”；李长老扶着宋钟，看着林孞，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残念会看中这个筑基小子——他的心是热的，情是真的，比那些只会说套话的人，强太多了。
苏九夭从林孞怀里探出头，吐了吐舌头，对残念的烟雾说：“前辈，你这幻境也太坏了！差点把我阿林哥吓哭！下次可别这么玩了！”
残念的烟雾笑了，金色的光丝轻轻碰了碰她的头顶，像是在道歉：“是我唐突了。不过，若不如此，怎知你们的情是真的？”他转向林孞，声音里多了点郑重，“林孞，你通过了情劫考验，玄夜的传承，归你了。”
说着，烟雾往旁边飘了飘，露出下方的石台——锦盒还在，盖子已经打开，里面的淡紫色情绪核心，正亮着柔和的光，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反而和林孞的情绪领域，产生了共鸣。
可林孞没看锦盒，只是紧紧抱着苏九夭，生怕她再消失。苏九夭拍了拍他的背，小声说：“阿林哥，传承在那儿呢，咱们去拿呀。”
“不急。”林孞摇摇头，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暖得很，“先抱着你，抱够了再说。”
残念的烟雾看着他们，金色的光丝晃了晃，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感慨。殿门处的混沌邪族煞气，还在蠢蠢欲动，邪将的嘶吼声隐约传来，可此刻，没人再慌——有林孞这股能撼动残念的情绪之力，有他们之间生死与共的情，哪怕是混沌邪族的主力，又有什么好怕的？
苏九夭靠在林孞怀里，偷偷看了眼残念的烟雾，又看了眼锦盒，嘴角勾起一抹笑——什么情劫，什么考验，只要能和阿林哥在一起，再难的关，她都敢闯。
林孞抱着她，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心里的空落落终于被填满了。他抬头看向残念的烟雾，又看向远处的殿门，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犹豫，只剩下坚定——传承要拿，混沌邪族要打，但最重要的，是护着怀里的人，守着心里的那点热乎气，这才是他通过考验，真正明白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