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微熹,一声悠扬钟响传遍百草峰。陈小七迈出青竹小筑,朝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向主峰走去。不用看他也知道,身后那位口是心非的大管家定然又是泪眼汪汪——说好的不哭,每次却都比谁哭得都凶。
清虚宗两艘巨大的青云舟缓缓升空,承载着不同的使命。一艘由水月峰峰主月华仙子亲自率领,船舱内是参加天池论法的三名筑基弟子——百草峰苏然(筑基二层)、水月峰铃音(筑基二层)、藏剑峰秦刚(筑基一层),以及探索秘境的十名练气精英:王师凤、范强、方嵩、杨双(皆练气九层大圆满),百草峰陈小七、赵生根(练气九层),火云峰燕无双(练气九层),灵兽堂张硕(练气九层),飞云峰王大宝与水月峰陆瑶(练气七层)。另一艘则由火云峰大长老(燕无双姐弟的祖父)坐镇,载着前来历练、交易的年轻弟子和执事,直奔天池坊市。
飞舟穿云破雾,约莫半日光景,一片震撼人心的景象映入眼帘。群峰环抱之中,一方巨大无比的天池宛如瑰丽的蓝宝石,湖水澄澈见底,氤氲的灵气浓郁欲滴,霞光瑞彩萦绕池面。池心深处,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转动,散发着古老苍茫的气息,那便是秘境入口。池左侧,数座白玉擂台已然矗立;右侧,则是一片喧嚣鼎沸的临时坊市,帐篷如云,旌旗招展。
“哇!”初次见识此等盛况的年轻弟子们惊叹连连。连陈小七也收起了惯常的懒散,眯眼打量着下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好家伙,这灵气浓得能掐出水,要是能泡上一个月可得省多少灵石。他瞥了眼身旁神色凝重的苏然和铃音,深知她们背负的论法压力。
飞舟降落在清虚宗区域。月华仙子清冷吩咐执事安排事宜,并告诫弟子们坊市行走需谨言慎行。火云峰大长老则雷厉风行,指挥人手摆开摊位,陈列宗门特产。
安顿下来,年轻弟子们便如脱缰野马般涌向坊市。陈小七戴着一个鬼面面具(骨子里的谨慎)身后跟着两个甩不掉的“尾巴”——永远拿着小本本准备记录的赵生根,以及口沫横飞怂恿他买这买那的王大宝。陈小七对这个欠着他巨款的胖子的“理财建议”充耳不闻,深刻理解“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他,深知这胖子的演技日益精湛,半个子儿也不能信。
忽闻前方一阵喧哗,陈小七抬眼望去。
只见一群身着赤红道袍、气血旺盛的烈阳宗弟子,拦住了清虚宗一众女修的去路。为首者身材高大,面容粗犷,周身散发着灼热气息,修为赫然是筑基期,正是烈阳宗此次论法的头号种子炎烈(筑基五层)。他目光扫过清虚宗女修,尤其在白衣胜雪、清冷孤高的王师凤和英姿飒爽、手持重锤的燕无双身上停留良久,眼中闪过惊艳与毫不掩饰的轻蔑。
“呵,我道是谁,原来是清虚宗的师弟师妹们。”炎烈声如洪钟,带着一股灼人的气势,“怎么,这次又准备来垫底了?不过贵宗倒是出美人,这两位师妹,若待在清虚宗实属可惜,不如来我烈阳宗,保你们修行资源无忧!”身后烈阳宗弟子哄笑起来,目光肆意打量。
王师凤脸色冰寒,凤目含煞:“炎烈,你放肆!”
燕无双柳眉倒竖,手中重锤嗡鸣。
苏然、铃音立刻移步上前,气息涌动,护住同门。陆瑶、苏小婉等修为稍弱者,在炎烈筑基五层的威压和灼热气息下脸色发白。秦刚、范强等人迅速赶来,拔剑相向,气氛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就在此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响起:
“哎呀呀,这位师兄火气忒大了点,隔这么远都觉得脸皮要烤焦了。”一个戴着狰狞鬼面面具的少年,慢悠悠踱步上前,仿佛那筑基威压只是拂面春风,“我们清虚宗好不好,明眼人自有公论。倒是贵宗功法独特,能把脸皮修炼得跟猴儿屁股似的,出门倒省了灯笼钱。这大热天还一身红,跟个行走的烤架一般,是准备把自己烤熟了,给大伙儿加个餐么?”
“噗——”
周遭看热闹的各宗门弟子顿时爆出一片哄笑,连妙音仙谷的一些女修也忍俊不禁,掩口轻笑。
炎烈何曾受过如此羞辱?顿时火冒三丈,周身炙热气息暴涨,威压更甚。却见那鬼面少年猛地高举一块留影石,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大声哀嚎:“大家快来看啊!烈阳宗炎烈仗着筑基修为,率众欺凌练气弟子啦!请六大宗门前辈为我们做主啊!”
炎烈闻言大惊,六大宗门早有约定,坊市内不得无故生事,违者重罚!他这论法头号种子岂能因小失大?慌忙收敛气息,连退两步,怒视鬼面少年:“藏头露尾的小子!区区练气,也敢如此放肆!可敢留下名号?”
陈小七收起留影石,小袖一甩,昂然道:“有何不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虚宗范强是也!”
“好!范强!我记住你了!”炎烈狠狠瞪了他一眼,憋着一肚子火,转身大步离去。
他身后一名炼气大圆满、名唤火云儿的女弟子,阴冷一笑:“范强是吧?放心,会有很多人‘记住’你的。秘境里见!”
陈小七一脸无所谓,冷哼道:“记吧记吧,看小爷我不把你们屎打出来!”火云儿气得脸色发青,生怕再多说一句就会失控,赶紧追着炎烈走了。
陈小七得意回头,对赵生根道:“二师兄,记下了没?大师兄我弹指间,烈阳宵小狼狈鼠窜!”
赵生根立刻掏出小本本,奋笔疾书。
王大宝则拍了拍一旁目瞪口呆的真·范强, “安慰”道:“范师兄,恭喜啊,你成名了!”然后大喊着“范师兄等等我!”追着陈小七跑了。
一场风波暂息。一群身着水蓝衣裙、气质空灵的女修走近,为首者苏妙音(筑基三层)向苏然等人盈盈一礼:“妙音仙谷苏妙音,见过诸位清虚宗道友。”苏然等人连忙回礼。苏妙音身后一位十六七岁、长相甜美可爱的女修琴瑶(练气九层)探出头,笑嘻嘻道:“我是琴瑶!你们那位范师弟真是胆色过人,连炎烈都敢怼,小妹佩服!”
范强黑着脸解释:“他是胆色过人了,报的可是我的名字!他叫陈小七!”
苏妙音与琴瑶皆是一愣,看着清虚宗众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表情,随即掩嘴轻笑:“倒是个妙人儿。”
琴瑶眨眨眼:“那我可得替他保密才行。”说罢,随苏妙音告辞离去。
范强的脸,更黑了。
王师凤望着陈小七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虽不喜其行事乖张,但不得不承认,方才若非他机变百出,局面恐难收拾。这家伙,依旧那么狡猾无赖,却又……有点可靠?
随后,清虚宗众人又陆续感受到其他宗门天骄的强大气息:黑水宗幽无涯(筑基五层)阴寒如毒蛇的一瞥,其身旁水无痕(练气九层大圆满)的不善目光;玄冥教冥月(筑基四层)于黑雾中带来的无形压迫,及其麾下鬼厉(练气九层大圆满)的阴鸷;灵溪剑派洛清河(筑基四层)那出鞘利剑般的锋芒,与叶凌风(练气九层大圆满)的凌厉剑气。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清虚宗弟子心头。论法,差距悬殊;秘境,强敌环伺。
傍晚返回驻地,陈小七不顾王大宝痛心疾首的阻拦,用一块中品灵石从一个看似落魄的老修士手里,买下了一张号称是秘境药园外围的简陋地图(真假难辨),以及两张普通面具。王师凤等人则采购了些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夜幕降临,天池湖畔星光璀璨,灵气愈发浓郁。白玉擂台在月下泛着冷光,秘境漩涡则如沉睡巨兽,静待明日吞噬年轻的探宝者。
清虚宗帐篷内,或紧张,或期待,或暗自谋划。陈小七躺在简易床铺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帐篷顶,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几分坏意的弧度。
“秘境里的宝贝,还有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们……七爷我来啦!”
天池盛会的前奏,就在这紧张、期待与一场滑稽冲突交织的旋律中,缓缓奏响。更大的波澜,已在地平线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