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亲情斩断的家门
王子奇16岁那年,山村的流言像盛夏的暴雨,来得又猛又急,把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彻底浇透了。
那天清晨,他刚打开门,就听见邻居刘婶在自家门口指桑骂槐:“有些人家里养着怪物,还敢出门晃悠,真是不怕晦气传到全村!”声音尖细,故意说得很大,生怕他听不见。王子奇攥紧了门把手,想反驳,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这些年,他早就被骂得没了底气。
可这还只是开始。没过几天,村里有人家的鸡丢了,有人家的庄稼被野猪拱了,都不约而同地把账算到了他头上。“肯定是他克的!”“留着这种人在村里,咱们都得倒霉!”甚至有几个老人拿着香烛,在他家门口念叨“驱邪”,说要把他这个“不祥之人”赶走。
父母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爸爸不再去镇上摆摊,每天躲在家里抽烟,烟味弥漫了整个屋子;妈妈则整天坐在门口叹气,见了他就躲,像是怕沾染上什么晦气。王子奇知道,爸妈扛不住了,可他没想到,他们会用那样决绝的方式推开他。
那天傍晚,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爸爸把他的行李——一个旧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扔到了院子里,声音冷得像冰:“你走吧,别在村里待着了。从今天起,我们就当没生过你。”
王子奇愣在原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冲过去,抓住爸爸的衣角,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爸!妈!我听话,我以后不出门,我再也不惹你们生气了,别赶我走好不好?”
妈妈站在爸爸身后,别过头,不敢看他,肩膀却在微微发抖。爸爸用力甩开他的手,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走!再不走,村里人就要来砸门了!”
王子奇还想再求,可爸爸已经转身进了屋,妈妈也跟着走了进去。“砰”的一声,大门被死死关上,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墙,把他和这个家彻底隔开。
雨水终于落了下来,打在他的脸上,混着眼泪,冰凉刺骨。他蹲在地上,抱着那个旧布包,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声沙哑,他才慢慢站起来,拉着行李,沿着村口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
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雨水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直到再也看不见家的方向,才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下。雨水把他的衣服浇透了,冷得他浑身发抖,可他觉得,心里比身上更冷。
后来,哥哥偷偷给他打了一次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爸妈……他们也是没办法。”王子奇才知道,父母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连哥哥跟他联系,都要躲在柴房里,生怕被爸妈发现。
那扇紧闭的家门,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痛。无数个深夜,他躺在出租屋里,想起父母那天的眼神——爸爸的冷漠,妈妈的逃避,还有那句“就当没生过你”,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眼神能杀人,自己恐怕已经死了几百万次了。
他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山村,也再也没有见过父母。那个曾经充满烟火气的家,成了他再也回不去的过往,只留下一道深深的疤,在每个孤独的夜里,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