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火将断未断时，林风捏着那支断笔的指节微微发白。符纸上新落的一笔还泛着湿痕，雷纹的尾端突然往下一沉，沉出的弧度竟与玄玉佩内侧的暗纹严丝合缝。他忽然想起淬体五层那年，这支笔刚断时的模样——当时他攥着半截笔杆蹲在雷泽边，看笔毛泡在浑浊的水里，像只折了翅膀的鸟。
“林小子，你这符的雷纹咋歪了？”赵凯的灵域还罩在半空，域内的重力法则突然往符纸方向倾斜，网住的废符残片簌簌作响，“老子的域能给你‘扶’一把，要不要？”
林风没应声，只是将笔尖往符纸深处送。断笔划过的地方，雷纹突然鼓起道细小的棱，棱上渗出的雷气竟顺着指缝往玄玉佩里钻，玉佩内侧的暗纹被这股气一冲，突然亮起层淡青色的光。光里浮出道极细的线，线的尽头缠在灶膛那截雷纹木上，缠过的地方，木头表面的焦痕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泛着银光的雷脉——那脉路竟与他此刻灵核里灵力流转的轨迹分毫不差。
“这木头里藏着雷脉？”阿芷的星图突然震颤，新拓的星轨上，星点正顺着雷脉的走向移动，“你看星轨的偏转角度，竟与雷纹木的年轮完全同步。”她指尖点向星图边缘，那里正浮着片极小的符纸残角，残角上的牙印与灶台上那张焦黑符纸的牙印如出一辙，“淬体四层你啃的不是符纸，是雷脉的引子。”
林风的指腹蹭过符纸边缘的毛刺，突然想起那天啃符纸的滋味——糙得剌嗓子，却带着股极淡的腥甜，原来那不是符纸的草木气，是雷脉初醒时的灵息。断笔在符纸上又落了半寸，雷纹两侧突然裂开细缝，缝里钻出的雷丝顺着桌沿往下爬，爬过赵凯方才踹过的雷草根部。那草本已蔫黄，被雷丝一缠，突然直挺挺地立起，叶片上竟浮出层细密的雷纹，纹路上的灵力波动，赫然是灵师中阶的水准。
“他娘的草都比老子争气！”赵凯的灵域猛地收缩，域内的重力法则与雷草的雷纹相撞，撞出的灵浪往林风这边涌，“老子这灵皇境中期的域，竟能给草催生？”话虽带笑，他却悄悄将灵域往雷草那边挪了寸，让重力法则稳稳托住那些刚醒的雷纹。
林风的玄玉佩突然发烫，烫得像块刚从灶膛里捞出来的烙铁。他低头时，玉佩内侧的暗纹已完全亮起，亮光照亮了符纸上未完成的雷纹，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突然自动修正，修正后的纹路里，浮出淬体六层他被同门按在雷潭里时的模样——当时他攥着块碎符沉入水底，符上的雷纹在泥里晕开，竟与此刻修正后的纹路重合。
“原来那时候就画对了。”林风低笑，断笔突然加快了速度。符纸上的雷纹如活过来一般，顺着雷脉的走向蔓延，爬过灶沿时，那些堆叠的废符残片突然腾空而起，一片片嵌进雷纹的空缺处。最底下那张带牙印的焦符嵌进去的瞬间，整道雷纹突然亮起，亮得能看见里面流动的法则碎片——那碎片的光泽，比赵凯灵皇境中期的灵域还要盛三分。
阿芷的星图突然剧烈旋转，新拓的星轨往雷纹上方落，星点落在雷纹的节点上，竟凝成个个极小的“雷”字。“这些星点是你淬体三层到现在，所有没画完的符留下的灵息。”她指着星图边缘新浮现的星轨，“你看这轨距，比灵王境一重的灵核轨迹还要宽。”
林风握着断笔的手突然一顿。符纸中心的雷纹已近完成，最后一笔落下时，玄玉佩内侧的暗纹突然全数亮起，亮光照着雷纹木里的雷脉往上蹿，蹿过灵核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淬体九层的壁垒正在松动——不是被蛮力撞开的脆响，而是像春冰遇暖般，顺着雷脉的走向层层消融。
灶台上的废符残片还在往雷纹里嵌，嵌到最后一片时，整道雷纹突然从符纸上浮起，化作条银色的带，往他灵核里钻。钻过的地方，灵力流转的声音越来越响，响得盖过了赵凯的惊叹和阿芷的抽气声。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断笔的笔尖还凝着滴墨，墨里映出的雷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灶火彻底熄了，只余下雷纹木里的雷脉还在发亮，亮得像条铺往深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