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被夏浅半哄半抱地扶回了房间。
他伏在桌案上，逼着自己对着沙盘和地形图研究。
其实针对石湾的攻城之法，他心里早有计划，可……
如今大哥击杀了晋军首领，先前的策略便不适用了。
为今之计……
比起智取，强攻更加适合！
就在他敲定攻城战略后，梁伯川和各营都尉也陆续到了。
他简单向大家说明了情况，正要排兵布阵，吩咐战局。
门外却传来路虎的敲门声。
“将军，副将路虎，有要事求见！”
谢凉猜到了他为何而来，浓眉皱了皱，还是传见了。
“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身戎装的路虎便推门而入了。
谢凉扫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大半夜的，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将军，您不必瞒我了……
谢炎将军暗杀秦柔之事，属下已经知晓！
属下愿带兵上阵，为谢炎将军报仇！”
其他都尉见状，也纷纷抱拳跪下，齐声请命。
“誓为谢炎将军讨还血债，涤荡仇雠！！”
谢凉见状，攥紧了拳头。
很想强装镇定，稳住军心！
可是，唇角动了动，却一时失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浅感受到他的痛苦，上前握住他的拳头，代为开口。
“各位将士决心，将军已然知晓。
但，当下战局大势既定，还望诸位谨遵将军之令。
各安其位，各尽其责。”
言罢，她抬眸看向谢凉。
谢凉艰难地向她扯了扯嘴角，湿濡的眼神，无声道谢。
深吸一口气，方才开口。
“路虎，你伤势未愈，留在龙崖城坐镇军中。
孟坚、汪羡、杨遇，你们的四营、八营、九营刚刚参与过龙崖之战，此战暂歇，以复士气。
此外，一营、三营、五营，随路副将留守，时刻听候命令，预备支援……
二营、七营、十营正门以云梯、冲车攻城；
十一营和雷火营备战，十二营设伏。
切记，今日之战的目标是……将晋军，赶尽杀绝！”
他严声下令，眼中闪烁愤恨。
各营都尉齐声领命，但路虎还想再争取一下。
他急切抬眸，担忧询问。
“将军，石湾攻城之战尚且没有主帅，让属下去吧！属下可以的……”
“石湾之战，我亲自带兵！”
谢凉咬牙开口，眼中燃烧着熊熊怒意！
他要亲自带大哥，回家！
可却没想到，遭到了全军反对。
“将军，三思啊！您的手还没好，如何能够上阵？”
“是啊，将军，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不能带兵啊！”
夏浅也抬起眼眸望着他。
尽管她一个字也没有说，谢凉还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忧和不安。
他蹙起浓眉，哑声求告。
“浅浅，我大哥在石湾，我必须去！”
“谢凉，不要意气用事。”
夏浅深沉地看着他，一字一顿。
他抿着唇角，垂下了眼眸。
见状，各营都尉纷纷请命。
“将军，属下不才，但已随谢家军征战多年，属下自请指挥，还望将军成全！”
“将军，属下也可以，属下曾随谢老将军上阵数十次，也曾担任过主帅，还请将军放权！”
“让我去吧，将军，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路虎也急切地膝行上前，轻轻扯着他肩上的披风。
谢凉却依旧犹豫。
石湾之战，非比寻常。
大哥还在城楼上看着他，他不能输！
见谢凉迟疑，梁伯川抱拳开口。
“将军，若是将军信得过，属下愿随路副将上阵，辅佐路副将带兵攻城！”
听到梁伯川的话，谢凉犹疑抬眸，心下思忖。
路虎善战，却不善兵法；
而梁伯川是兵部出身，前半生一直在和兵书打交道。
二人联手，正是取长补短，相得益彰……
看出谢凉动了心思，梁伯川趁机表态。
“将军尽管放心，此战无论输赢……
属下一定会将谢炎将军带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路虎以及各营都尉也齐齐抱拳宣誓。
“我等定叫晋军血债血偿，以慰谢炎将军在天之灵！”
事已至此，谢凉只得轻叹一声，颔首应下。
“如此，谢凉便替兄长……谢过各位弟兄了。”
“定不负将军所望！”
路虎带着各营都尉退下，夏浅抱着谢凉安抚。
“别怕，放宽心，他们会把大哥带回来的……”
“嗯……”
谢凉无力点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他跌坐回椅上，呼吸不畅。
夏浅心疼地帮他按揉穴位，推拿缓解。
听着院外吵闹逐渐平息，她轻抚谢凉的脊背，柔声劝说。
“谢凉，这两晚都没睡好，我帮你点个安神香，再休息一下吧？”
谢凉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声音低哑。
“浅浅，你去睡吧……我不困。”
“那……你只当陪陪我好不好？没有你在身边，我也睡不着。”
难得见夏浅撒娇，谢凉抬起疲累的眼眸看了她一眼，还是乖顺地起了身。
“走吧。”
她挤出一个欣慰的笑，转身点了安神香。
随着香烟袅袅升起，两晚没休息好的谢凉，意识有些模糊了。
夏浅揽着他的大脑袋，轻拍他的肩膀，低声哼吟。
“小宝宝，快快睡……”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精疲力尽的谢凉总算在夏浅的哄慰中安心睡了过去……
凌晨时分，安神香燃尽。
焦虑不安的谢凉又辗转醒来。
他将大脑袋从夏浅纤细的胳膊上抬起，正要轻手蹑脚地下榻，同样睡不安稳的夏浅便也醒了过来。
她揉着被压麻的胳膊，跟着谢凉起身。
“谢凉，你起这么早……”
“嘘……天还没亮呢，浅浅，再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我陪你……”
她打着哈欠爬了起来。
谢凉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心疼地抿了抿唇角，俯首亲了亲她的额头。
“过了这几日，浅浅回镇北坡好好歇一歇吧？”
“嗯，不急，等过几日苏辰乡试再回，你有时间，和我一起？”
谢凉本想说视情况而定，但看着夏浅期待的目光，他还是哑着嗓子挤出了一抹微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