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犹豫片刻，咽下嘴里热汤，斟酌着开口答话。
“哦，我让他跟着杨遇驻守玉山了。”
“就他们两个？能行吗？”
“还有四营兵将。”
谢凉一本正经地答话，把夏浅给气笑了。
“我自然知道还有四营兵将，我的意思是……没有你和路虎在一旁盯着，只有他们俩带兵能行吗？”
“无妨，浅浅放心就是，玉山城与营地不过数十里，城内稍有异动，营地必有察觉。”
“嗯，那就好……”
夏浅相信谢凉的决断，不再过多置喙。
喂他喝了两小碗面汤，便去帮军医署治疗受伤的弟兄了。
谢凉在孙豪的帮助下处理军务，不时询问玉山可有消息。
终于！
在谢凉和夏浅二人吃晚饭的时候，孙豪入内禀告。
“将军，玉山有消息了……”
他看了眼夏浅，欲言又止。
这无疑让夏浅心生疑惑，毕竟……此前孙豪禀报，向来不避着她。
她放下饭碗，转眸看向谢凉，试探询问。
“不如，我先回避？”
“不必，浅浅坐着就是。”
他责怪地看向孙豪，沉声吩咐。
“夫人是我至亲之人，无需避讳，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有什么事直接禀报便是。”
“是……”
孙豪垂首应下，如实回话。
“玉山传来消息说……密道已经挖建完毕，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还请将军示下。”
密道？
夏浅心下困惑，但她并未插言，安静地听着二人对话。
“回信过去，让他们等待时机，不可轻举妄动。”
“是！”
孙豪得令退下，夏浅这才问出心中疑惑。
“什么密道？小夜挖的？”
“……是，玉山与龙崖离得很近，我计划从玉山送兵入龙崖，里应外合，偷袭夺城。”
“这么快？可是你的伤……”
夏浅欲言又止，她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她拦不住谢凉。
谢凉清楚她的担忧，安抚地扣住了她的手。
气闷中的夏浅下意识想要缩回，却被他紧紧拉住。
“浅浅，你听我说，我可以答应你……
此战我只在营外指挥，不会带兵上阵，但是无论如何，这一仗必须要打！
两军交战，战机转瞬即逝，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必要趁着晋军士气大伤之际乘胜追击！
否则……待他们回过神来，怕是要利用地利之便，蓄势反扑……”
“你不上阵？”
夏浅听到他说不会亲自上阵，这才安心了些许，挑起眉梢娇蛮地看着他。
谢凉被她生气的模样逗笑，捧着她的小脸，带着薄茧的指头轻轻按了按她小巧的鼻子，温声答话。
“是的，我不上阵。
我已经想好了，此战让九营都尉孟坚带兵。
他也跟着谢家军很多年了，若是此战表现得好，或许可以提拔他做个副将。”
“孟坚？”
夏浅凝眸想了半晌，脑海中才出现一个人影。
“就是那个大嗓门的暴脾气？”
听到夏浅对孟坚的形容，谢凉忍俊不禁。
“对，就是他。”
“我看他和路虎性格挺像的，每次开口说话前先笑两声，发起脾气来又声如洪钟，吓人得紧。”
“确实，跟了谢家军数年的老兵，性情都差不多。
性格爽朗，心性豁达，重情重义却也驭下严苛……
若非如此，他们也无法在常年的厮杀中存活下来。”
夏浅点了点头，不再谈论孟坚，又将注意力放回到龙崖之战上。
“那密道都挖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攻城？”
“还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悄悄把兵从玉山密道送进龙崖城去，里应外合，从内击破。”
“你的意思是……你要去玉山？”
谢凉抿着唇角，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吗？浅浅？”
见他这副乖觉模样，夏浅无奈地摇首苦笑。
“我说不可以，你就不去了？”
闻言，谢凉掀起眼皮，像个可怜的小兔子一样，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浅浅若是不允，我会再想其他办法……”
“算了，你都已经做出让步，主动说不上阵了，我也不好逼得太紧。
更何况……
这是行军打仗，并非儿戏，我自然也要服从军令才是。”
“浅浅真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能娶到浅浅为妻……实乃我的荣幸！”
他单手揽着夏浅，情不自禁地亲了她侧脸一口。
夏浅害羞地笑着躲开，又故作严厉地佯装威胁。
“行了谢凉，你少在这里奉承我。
我可告诉你，你身上这些伤我都了如指掌。
要是回来之后又多了新的伤口，我可不饶！”
“不饶？怎么不饶？让我听听，浅浅打算怎么罚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谢凉拥着她玩闹，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才被典军曹收走。
晚饭后，谢凉又去了趟路虎的营帐，细致地交代了军中事宜。
一切准备就绪，就只等着第二日前往玉山了。
夜里回了营帐，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彻夜无眠。
他真的……
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那个人！
他要亲自去确认一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大哥！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决绝的暗光。
展臂将熟睡的夏浅揽进怀里，侧首亲吻她的额头，暗中道歉。
抱歉，浅浅，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实在是怕你担忧。
毕竟……
他也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
倘若那个人不是大哥也就罢了；
但如果，他真的是大哥……
他该怎么办？
他能说服他回来吗？
还是……
要与他兵戈相见？
算了，不想了，见面了就全都知道了。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大哥……
他要亲口问清楚，他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叛国！
为什么，把兵刃对准自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