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当启明星升起时，天边已泛起蒙蒙亮色。距离天明尚有半个时辰，袁绍双眼布满血丝——整夜强攻仍未拿下无垠城。这座城比预想中坚固，守军也比料想的多。
谋士们不敢直言劝谏，只在袁绍面前欲言又止地踱步。
收兵！
让将士们休整半日再战！
连续作战近一昼夜，铁打的士兵也需要休整。袁绍也担心继续强攻会引发 ** 。虽有轮换休整，但部队始终在野外待命，未能回营休整补给。
主公有令，撤军！
鸣金声响起时，交战双方都如释重负。
冀州兵马仓皇后撤，连攀上城头的士卒也顺着云梯滑落。城头公孙瓒部众却无人追击，亦未施放冷箭。
这些守军个个如释重负，脱力般瘫坐在地，有的直接倚着城垛大口喘息，仿佛要攫尽每一 ** 命的气息。
无垠城暂时保住了，至少三日之内再难被攻破。冀州军的疯魔攻势已消解，士气更不复先前。
忽闻城外两翼传来震天杀声。
刚坐下歇息的公孙部士卒又猛然跃起，攥紧兵刃——莫非冀州军卷土重来？
那是......
关靖望见冀州大营火起，似有兵马突入营寨。火借风势，愈烧愈烈。另有一支军马正在截击撤退的冀州部队，喊杀声不绝于耳。
疲惫不堪的冀州败兵全无阵型可言。白日攻城已耗尽气力，夜间值守的士卒也在寒风中熬得精疲力竭。此刻遭生力军突袭，夜色中难辨虚实，瞬息溃不成军。
妙极！天赐良机！关靖击掌高呼：定是主公率主力杀回！
急令亲兵：速往南城传令单经，着五千轻骑出城接应！他心知未必是公孙瓒亲至，但为振作士气，驱使闲置骑兵出战，只得扯这个谎。
远处袁绍正登车欲归，忽见南翼溃兵潮水般涌来，竟冲乱了他身边最精锐的亲卫部队。
主公快看大营！近臣惊呼。西面营地已成火海，杀伐声较此处更甚。
公孙瓒怎可能现身于此！袁绍双目赤红，齿间已渗出血丝，攥着车辕的指节发白，硬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杀——
单经率五千铁骑冲出城门，如利刃般插入溃散的冀州军中。
铁骑冲锋，势不可挡。
刀锋所向，遍地血痕。
援军至，速退！娄发望见无垠城外公孙瓒部骑兵突袭，当即率部撤离。斩杀冀州军卒并非本意，重创袁绍、焚毁营寨方为目的。
火光冲天之际，甘宁果断率部隐入夜色。待冀州军反应过来，追击已无可能。
单经正杀得癫狂，将连日闷气尽数倾泻在敌兵身上。五千铁骑反复冲阵，杀得冀州军伏尸盈野。直到战马力竭，亲卫急报：将军，友军已撤！
单经猛然惊觉——所谓公孙瓒援军实为神秘奇兵。他压下惊骇，厉声喝道：回城！铁骑轰鸣着撤回无垠城。
城头血泊中，单经持剑斩向墙垛，火星四溅。在众人惊惧退散后，他怒视关靖：既知非主公兵马，为何诓我出城？
关靖凝视着火海蔓延的敌营：重要么？你活着回来了，袁绍折兵两万，粮草尽毁。这场夜袭，已断其攻城之力。
单经掷剑于地，沉默扭头。
该想的是——关靖望向焦黑的地平线，那支神秘军队从何而来，又为何半途撤兵。
（
幽州战事如火如荼。
若袁军不退，你大可继续追击，至少能斩下四万敌军首级。
杀得他们闻风丧胆，光是听到你的名号就两股战栗！
言之有理！
究竟是何方神圣突袭了袁绍大军？
来去如风，连个照面都不打，着实蹊跷。
依你之见？单经怒气未平。
公孙续上前分析：想必是曹军所为。
放眼幽州，除了曹操会施以援手，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关靖向公孙续行礼赞道：少主明鉴！
公孙续却皱眉：但曹军为何不肯现身？既已大败袁绍，至少该遣使入城共商大计，好一鼓作气彻底击溃敌军。
太过天真！
关靖心知肚明：区区少主岂能代表公孙瓒？曹军定是觉得你分量不够，不愿在无垠城浪费精力。
他们另有图谋，自然不便露面。
速战速决，就算袁绍最终逃出生天，也抓不到曹操的把柄。
翌日拂晓。
袁绍清点残部，连续遭遇突袭后已是损兵折将，连粮草辎重都损失殆尽。
不待众将商议，他当即下令撤军。
传令颜良：攻破令支后，所有公孙氏族人格杀勿论！
再让他暗中回师，伺机夺取无垠城！
军令既出，袁绍便火速率领残部向无终城撤退。
那里尚可搜刮些粮草暂解燃眉之急，待军士果腹后，再经潞县、雍奴等地撤离。
渤海岸边。
甘宁接到袁绍退兵的消息，立即下令：全军登船！此事不得外传，就当咱们从未踏足右北平！
麾下将士早知主将素来机警，会意一笑迅速登船撤离。
涿郡境内。
涿县城下，一队风尘仆仆的兵马正在叫门。
来者何处兵马？可有凭证？
城下将领高声应答：我等来自五阮关城，奉府君手令前来增援。
说着将一块铜牌抛上城头。
守将验看信物后质问：为何比别处援军晚了半日？
五阮关距此路途遥远，今晨提前一个时辰出发，能此刻赶到已属不易！
确实，五阮关至涿县不仅要翻山越岭，还需渡过两条湍急河流。
守将瞥见士卒靴底都沾着未干的河泥，这才颔首下令：
开城门！
关卡处，一队人马疾驰而至。
速去禀报元图大人，五阮关驻军已至！只剩北新城的队伍未到！
城下将士闻言，眼中精光乍现。
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为首将领扬鞭一挥，率部穿过城门甬道。队伍鱼贯而入，将领驻马甬道前端，指挥后续部队加速通行。
地面突然震颤！
南方烟尘骤起，一支铁骑疾驰而来。
戍守的冀州士卒纷纷变色。
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快关城门！守将失声惊呼。
谁曾想公孙瓒部竟会突然出现在南门外！
且慢关门！我部弟兄尚未入城！
休得阻拦！必须立即闭门！
两军在门洞处推搡冲撞，进退维谷。
守将焦急万分：速让五阮关将士入城！快闭城门！
眼看公孙瓒铁骑逼近，入城的五阮关将士突然倒戈相向。兵刃寒光闪过，守门冀州军猝不及防。转眼间城楼易主，守将身首异处。
涿县惊变
杀——
公孙瓒亲率铁骑长驱直入。大军分取要冲，粮仓武库尽数陷落，郡兵营垒相继告破。铁骑洪流直扑太守府衙。
元图先生！白马义从已破城！
厅堂内，逢纪正与各县尉商议防务，突见传令兵踉跄闯入。
众人尚未回神，远处杀声已清晰可闻。
公孙瓒不是退守蓟城？逢纪手中竹简砰然落地。
请先生速离！叛军已至府门！
轰然巨响！
府门剧烈震颤，木屑纷飞。
逢纪面如金纸，厉声道：速从**撤离！
此刻唯有暂避锋芒，方有生机。
涿郡空虚，袁绍未留悍将驻防，无人能挡公孙瓒兵锋。
逢纪一行刚离开**，正欲拐入主街赶往东门，忽闻后方马蹄声大作。
回首望去，只见轻骑兵张弓搭箭，漫天箭雨倾泻而下。逢纪肩部中箭，随行护卫皆挂彩负伤。
大人速退！亲卫队长持剑迎敌，却被公孙瓒一枪洞穿胸膛，尸身凌空抛飞。
逢纪带伤奔逃，奈何步卒难敌铁骑。公孙瓒纵马追上，银枪翻飞如龙，沿途士卒纷纷毙命。转瞬即至逢纪身后，长枪贯透其背。
汝...怎会...逢纪口吐鲜血，难以置信。明明已将公孙瓒诱入陷阱，为何反遭偷袭？
只许你施诈，不容我将计就计？公孙瓒冷笑抽枪，逢纪前后血箭飙射，轰然倒地气绝。
控制东门后，公孙瓒下令肃清残敌。经两个时辰血战，涿县易主，涿郡驻军尽数覆灭。
主公，逢纪伏诛，涿郡传檄可定。下一步是固守待敌，还是继续东进？田楷请示。
被动守城非上策。偌大涿郡断不能资敌。公孙瓒环视诸将，何人愿镇守此城？
公孙范主动请缨：末将 ** ！
即日起，汝为涿郡太守。公孙瓒厉声道，若放一粒冀州粮秣过境，军法从事！
休整半日后，公孙瓒亲率铁骑挥师东北。料定袁绍必取道潞县或雍奴回援蓟城，遂预设伏兵。
蓟城方面，逢纪调兵离城后，守军即刻出寻阎柔。却在居庸关被截获。
城中空虚？守将高顺皱眉。这位练兵奇才昔受吕布猜忌，自听闻三国典故后，方获重用。此刻坐镇雄关，正是吕布对其最大信任。
高顺行事稳重，决定暂不出兵，待吕布与阎柔夺取上谷、代郡两地，获得乌桓部落支持后，方敢行动。
次日，公孙瓒派来信使。
将军，我家主公欲取涿县，望贵部务必攻占蓟城。
使者传完话当即离去。
蓟城其实无需攻打，守备空虚，只需派兵即可接管。
城中粮仓尚存粮草。
这正是逢纪设下的圈套，唯恐公孙瓒不中计。
高顺沉吟良久，终于下令：即刻发兵蓟城，拿下城池后将存粮尽数运回。
蓟城百姓若有人愿迁往关外，可随军同行。
幽州将士不愿归顺袁绍，又不想追随公孙瓒者，皆可前来投奔！
高顺绝不会轻离要塞。
关隘之重，远非空城可比。
于是派出一支队伍火速前往蓟城运粮。
誓要毁掉逢纪的诱饵。
高顺部下抵达蓟城后，向百姓宣告：父老乡亲们，袁绍欲以蓟城为饵，诱杀公孙瓒。待其进城后，必如上次破城那般屠戮。
不愿坐以待毙者，可随我军前往居庸关。
上谷、代郡二地已尽归我军掌控！
阎柔将军如今效力曹公，正随吕将军征讨袁绍。
有志从军者可优先前往居庸关！
这番宣言在饱经战祸的蓟城激起轩然 ** 。
袁绍当年强攻蓟城时，火烧民宅、残害百姓，无数协助刘虞守城的民夫血洒城头。
蓟城百姓与袁军仇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