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打开，许嫨一下子就想起来她为什么会觉得这小丫鬟眼熟了。
她长了一双和张恒生极为相似的眉眼。
“张恒生是你什么人？”许嫨突然开口。
这个问题打了小丫鬟张恒雅一个措手不及，刚刚还怯懦如小兔子的眼神兀的闪过一抹狠厉。
她稳住心神，淡淡的回了句：“不认识。”
许嫨不信,但是人家不想多说，她也不愿意过度纠缠，放任她离开了。
许窈如厕出来，就看见她盯着一个方向发呆。
“四姐姐，你看什么呢？”许窈好奇的踮起脚往她看过去的方向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刚刚遇见一个小丫鬟，长得有几分眼熟。”
许窈“哦”了一声，抓住许嫨的手臂脚步匆匆的往回赶，生怕错过什么重磅的八卦。
许嫨摇摇头，跟着她一起走了。
打算等下遇见林小公爷的时候向他打听一下张恒生的消息。
“什么？张恒生死了？！”
“姑奶奶，你小声点。”小胖子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亲自上手去捂许嫨的嘴。
许嫨一脸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小胖子，怀疑就算是他将张恒生作弄死了。
她狠狠的一跺脚，后悔无比，早知道那日就将张恒生留下了，居然听信了他的鬼话，白白害了一个人的性命。
小胖子一看就知道她想歪了，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那日他为我画完画我给他拿了五十两银子他就走了，后来是他妹子找上门来，我才知道他一夜未归。我差人找了他好几天才知道……”
他特意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才小声道：“他回家的时候碰上了永嘉公主的车驾，后来就被公主府的侍卫带走了，后面才知道他丢了命，他妹妹几番周折才将他从乱葬岗捡回去。”
许嫨这才知道张恒生的妹妹为何成了公主府的丫鬟，任谁知道自己的哥哥如此不明不白地死了，都不可能善罢甘休，但是蜉蝣撼树，她对上永嘉公主也不过是白白填进去一条性命。
她自己在乡间长了十六年，最明白不过最底层这些人的挣扎无奈，她不想让张恒雅枉送了性命
她不知道张恒雅有什么计划，但是今日宴会人多，正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日子，她今天一定会趁乱动手，她一定要尽快找到她，避免她行将踏错。
没等林小公爷询问她为何突然打听此事，就带着丫鬟急匆匆地走了。
开宴后，许嫨一直关注着上菜的丫鬟，直到看见张恒雅一身粉色丫鬟服饰，用盘子端着一壶酒往公主的席位而去。
她匆匆起身，假装不经意间撞上了张恒雅，酒渍瞬间淋湿了衣角，她一把薅住张恒雅：“贱婢，你没长眼睛吗？”
张恒雅不住的跪地求饶，不知道之前还平和文雅的大家千金突然对她发难。
但是她知道，今天是唯一一个她能靠近永嘉公主的机会了。
她刚刚给原先服侍永嘉公主的丫鬟下了巴豆，顺理成章的接下了她手中为长公主送酒的差事。
许嫨的声音大而尖锐，连长公主都听到了声响。
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淡淡开口：“这点小事也值当生气，拖下去，杖毙！”
当下就有侍卫上前来拉张恒雅，许嫨连忙挡在前面：“公主今日办宴，何必见血扰了您的兴致，她罪不至死，就罚她带我重新换身衣服也就罢了。”
将一个粗鄙无知，但是又胆小懦弱的村妇形象演的活灵活现。
永嘉公主懒得搭理这等小事，挥了挥手就当同意了。
许嫨欠身带着张恒雅匆匆离开，直到进了更衣的厢房才松了口气。
让丫鬟留在外面望风，才压低声音道：“你刚才是想做什么？”
张恒雅错失良机，眼见是将仇恨都转移到许嫨身上了，一双星眸死死的盯着许嫨，恨不得生啖其肉。
许嫨不理她，径自坐到桌前，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微微仰首示意她坐下。
张恒雅梗着脖子站在原地。
许嫨翻了个白眼，一头倔驴：“你有没有想过今日毒杀公主后果会如何？”
“不过一条贱命罢了，想要她便拿去。”
许嫨轻笑：“以命换命，你想的倒美。你可想过，你端的酒水，根本进不了公主的嘴里？”
“公主谨慎，入口之物从来不经生人之手，再者，公主身边的宫女餐前会逐一试用，你如何让你那毒酒入了公主的喉，恐怕乍一露面，就要被人拿下了。”
先前张恒雅全凭复仇的一口气撑着，哪怕豁出性命也想为兄长复仇，如今被许嫨戳破了这个事实，强撑着的气完全散了。
双眼微红，掩面痛哭起来：“是我没用，嫡亲兄长被人害死，我申冤无门，一腔孤勇闯进门来想要复仇，却没想到，连仇人的身都近不了。”
声音悲戚，闻者落泪。
许嫨叹息一声，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抚了抚：“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一时半会儿急不来的。”
“可我是聘来帮忙的临时帮工，等宴会结束，再想接近公主便是难上加难了。”
“无妨，你可以曲线救国。这些年，永嘉公主的行事作风愈发的荒唐，她害了你兄长，但你兄长绝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你再去打听打听其他的受害者，一条性命官府不会受理，那十几二十条呢？你们联名上书，圣上自然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张恒雅哭着点头。
说话间，许嫨突然嗅到一股极淡的香气，用力闻了闻才发现这味道是从衣衫上散发的。
她用指尖沾了沾微湿的衣角送入口中，除了酒的醇香，还夹带着一缕极淡的苦涩。
“你在酒里下了牵机？”许嫨有些诧异，前朝皇帝就死于牵机毒，是以当朝对牵机毒的主要成分马钱子管控的格外严格，马钱子的用量都是在官府备案登记在册的，一般人可拿不到这东西。
张恒雅这是被人利用了，就是不知道她自己是否知情。
张恒雅微微点头：“这是后院的一位公子给我的，我刚进来时在伙房帮厨，管事嬷嬷让我去给他送吃食，他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整日里只能躺在床上，我每次看见他都想起我哥哥，便跟他多聊了两句，谁知竟被他三言两语套了话，但他知道了竟也没戳穿我，反而帮我出主意，他给我写了个方子，每次都将药材里马钱子捡出来，日积月累也攒了不少，他让我磨成粉喂给公主服下，绝对能大仇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