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王是个讲究人，陆老汉也是。
所以充当人质的陆老太和云澈就被放回去吃饭了。
新一轮的人质是陆四婶那小半家，或许是大半家。
因为去接人的陆四叔迟迟不归，陆四婶多半是要派孙子媳妇出来迎，迎着迎着，被扣住的小半家，就会变成大半家。
“回来了回来了！”
“娘和小溪回来了！”
陆大嫂看着洞外的人影高兴的不得了，洞里醒着的大大小小也都眉开眼笑地张罗起来，有准备热水的，有腾床铺的，还有跑去最深处山神老爷供台磕头的。
陆鸣悬着的心总算落地，手里的刀都有些拿不稳。
当云澈再次踏进这个热烘烘的洞室，里面夹杂着少许臭味，熟悉又陌生，身体还挺得住。
陆老太却是疲惫地倒在床铺上，动都懒得动，由着儿媳孙女伺候自己喝水。
“都回来了吧？”
她的第一件事依旧是两个大孙子，两个儿媳扒拉开她们各自熟睡儿子的被子，让婆婆看到全须全尾的孩子，陆老太才安稳地闭上眼：“我困的很，不吃了。”
精神紧张地熬了一天一夜，她到底是撑不住，眼一闭，也不听人说话就睡着了。
“小溪，爹咋没回来？”
“那伙人是怎么安排？”
陆老太一闭眼睡着了，唯一清醒的云澈就成了询问对象。
年轻小伙子精力足，熬个通宵小菜一碟。
唯一不好就是陆鸣把他的手握的太紧，导致他喝碗热水都不方便。
云澈稍微用点力摆脱了陆鸣的牵扯，把后者的手放到自己腰带上，说起了李大驴和陆老汉，以及洞里住了陆四婶家的人。
当然，还有陆四叔过来接人被扣住的事。
一众人听了面上心里都带着怒意，恨不得冲过去替陆老汉答应下来，把四叔一家弄死算逑。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借刀杀人是需要报酬的，杀了四叔家那些人，他们家就得全力以赴帮李大驴他们并入山寨。
就算不成，也得好生帮他们离开，顺便再赔上一大笔口粮。
这不划算。
所有人都在关注那边山洞的事，陆鸣却摸索着拿起水碗心疼起媳妇来：“再喝点水润润嗓子吧，这次出去辛苦你了。”
陆慧率先回过神，去翻找茶叶和沙糖。
这种贵重物资是不会丢的，而且分量不多，容易携带。
用来给小婶子润喉再合适不过。
小婶子太辛苦了，粗着嗓子说话都快改不过来了。
有陆鸣和陆慧的先后动作，众人才后知后觉发现云澈一直是男声说话，纷纷劝他歇会儿，别把喉咙憋坏了。
云澈沉默了几秒，露出礼貌性微笑。
“咱们恐怕得在山洞里过冬了，山下房子差不多都被点了，要重建也需要时间，这一个洞住不下，回头啊还是会分一分，有你们两口子腻歪的时候。”
许是儿子平安回来了，陆二嫂难得没有摆出略带刻薄的脸色，笑着调笑起云澈。
因为陆鸣的一只手又不知什么时候摸了上来，握住云澈不肯撒手。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心里对身边人声音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恐慌，他总有种像做梦一样的感觉，好像下一秒，他媳妇儿就没了。
所以他才控制不住地想要紧紧抓住媳妇，直到……
“嫂子别笑话我，我可不急。”
熟悉的轻声细语瞬间抚平了陆鸣的心，也让一洞的大姑娘老媳妇害羞的害羞，憋笑的憋笑。
苗三嫂也忍不住附和着说笑起来，只是心里有些惆怅：最多下半晌，她就该回婆家那边儿了……
要是能一直留在二婶子这边多好，就算当了寡妇，二婶家也不会那么无情吧？
望着一洞的大姑娘小丫头，苗三嫂压下心里的苦涩，继续恭维着捧场，洞里小声热闹了一阵，才慢慢安静下来。
云澈躲到最深处供奉山神的石桌旁，解开衣服，把胸口勒扁的棉布包用力搓揉回原样，又把高马尾拆了，挽个简单的妇人髻，换回自己带些颜色和的衣衫，最后把大侄子那灰突突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收起来。
“唉，又换回女装了啊！”
感慨过后，他走出了这片黑黢黢的地方，将衣服还给二嫂家的丫头，回自己床铺休息。
有石碑的帮助，他入睡从来不用愁。
不过这次的梦境里只有他自己，没有召唤任何人。
望着茁壮成长的庄稼苗，他转身去了后院的位置，不过两三天的功夫，那里分种出来的蔬菜此刻已经开始结果。
只不过太小了，没法入口。
思来想去，他望着浓浓的黑暗，还是选择了召唤人手。
“陆正风陆正梁，你们去地里掰几个玉米回来，豆秧子也拔回来几颗。”
两个“大侄儿”应声出现，随着他的吩咐走进黑暗中。
这是云澈想到的最合适的人选，也是最能彰显神迹的法子。
算起来陆家人才把地给他五天左右，那边儿十几亩地种下的庄稼应该长成样子了。
虽然离成熟还有段时间，但带着须的嫩玉米和刚结荚的豆秧子，用来显化山神的存在再适合不过。
大冬天的冒出这些东西，不是神，又是什么呢？
“希望一切顺利，拜服山神，把所有地都给我，你们就再也不会挨饿了……”
长长叹了口气，他又从菜地里的空隙找出一颗大白菜和少许柴火，估摸着现实里的位置放下。
值了一夜班陆鸣才把任务交给嫂子，被侄女扶着摸索到床铺躺下，伸手把媳妇揽进怀里。
一颗大白菜恰巧从空中掉落，砸在他大腿旁边……
陆鸣嘴角抽了抽，把媳妇搂的更紧了些。
还是要跟媳妇说一下，别老这么扔，万一砸到“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