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光阴，在瑞德兰这座名为灰塔的法师塔下属城邦——黑曜石之城——中悄然流逝。
对于占据了少年卡萨身躯的李维分魂而言，这段时间足以让他用远超本土居民的效率，在这座等级森严的奥术之城扎下根须。
年轻，这具不过十多岁的躯壳，在某些时候是完美的掩护。
它代表着潜力、可塑性，以及……容易被低估。凭借从洛特那个倒霉鬼处搜刮来的最后一点财物，加上一些非常规手段弄来的启动资金，李维成功敲开了一位正式法师的门槛。
道格法师，灰塔登记在册的四级法师，以其在低阶魔化植物培育和基础元素亲和稳定方面的些许建树而小有名气。
他的实验室位于城邦西区，不算核心地带，但也远离了贫民区的喧嚣与混乱。李维威逼利诱搞到的，正是一个在道格法师麾下挂名、并拥有实验室出入权限的学徒名额。
在这个世界，法师职业地位尊崇，但每一个符文的研究、每一次实验的耗材，都烧钱如流水，绝非平民能够奢望。
然而，对坐拥本体无尽资源支持、且精通一百种以上高效资金流转方法的李维而言，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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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实验室弥漫着宁神花与龙息草混合焙干后的奇特焦香，间或夹杂着元素水晶稳定液那微涩的气息。
实验台上散落着几株刚刚完成初步魔化处理的荧光苔样本，还有一些绘制到一半的能量导流符文草稿。
“把实验室收拾一下。”道格法师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将手中一枚刚刚耗尽能量的监测水晶随意丢在台面上，声音带着一丝实验后的疲惫，却又透着一股习惯性的吩咐。
“是，老师。”一个平静无波、甚至略显清冷的少年声音立刻回应。
道格回眸，目光落在那个正熟练地将废弃材料分类放入不同处理箱的少年身上——李维。
他穿着浆洗得干净整洁的灰色学徒袍，动作精准高效，没有丝毫多余，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扫过凌乱的实验台，仿佛瞬间就已规划好最佳的清理路径。
道格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上扬了一下，并没有出口纠正李维那自然而然的老师称呼。
这三个月来，他已经习惯了李维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欣赏。
李维不仅仅是将收拾实验室这种杂务做得一丝不苟，更重要的是他那恐怖的学习能力和近乎本能的实验辅助直觉。
无论是精准控制催化剂的滴加速度，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元素池能量的细微波动，李维的表现都远超一个普通学徒，甚至比他带过的很多正式助手都要可靠。
偶尔，这少年在记录数据时，不经意间提出的某个角度清奇的问题或假设，更是像投入死水的石子，屡屡为他陷入瓶颈的研究撞开一丝新的缝隙。
创新能力，有时候比单纯的法术天赋更珍贵。道格心里那个收徒的念头，已经越来越清晰。
“李维，”道格看似随意地靠在实验台边，拿起一块干净的软布擦拭着手指上沾到的少许粉末，“听说……你已经可以稳定施展好几个一环法术了？上次的魔法飞弹靶向练习，完成度相当不错。”
李维将最后一株废弃的魔化植物根茎投入专门的腐蚀液罐中，盖好盖子，这才转过身，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平稳：“是的，老师。元素箭和法师护甲也基本掌握了。”
“做职业测评了吗？”道格问道，眼中带着一丝期许。法师等级的正式认证需要去灰塔的测评大厅进行，这关系到权限和资源的分配。
“还没有。”李维回答，“近期一直在协助老师完成荧光苔的稳定性实验，暂时抽不出时间。”
道格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些，他对李维这种专注于手头事务、不骄不躁的态度非常满意。
“抽空去做一下吧。这是大事，等测评结果出来，我们还是要庆祝一下的。”他语气温和，带着明显的提携之意，“成为一名正式的一级法师，才算真正踏入了奥术之道的大门。”
“是，老师。我会尽快安排。”李维从善如流。
道格看着李维那张过分平静、甚至缺乏少年人应有的兴奋和雀跃的脸庞，忍不住摇头失笑。
带着几分调侃道：“你这小家伙，哪里都好，悟性高，手脚麻利，就是这性子……沉稳得像个老头子，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朝气。”
他拍了拍自己尚且结实的手臂，“跟我这个真老头子待久了，可别被传染了暮气。”
李维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并未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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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维便前往灰塔一层的职业测评大厅。
过程乏善可陈，对于一位灵魂本质高达三级巫师、还完美融合了地行龙血脉的存在而言，操控那几个基础的一环法术，其精准度和效能远超标准线。
测评水晶球亮起稳定而明亮的光芒，代表一级法师的徽记和认证文书很快便发放到位。
当然，他展现出的，仅仅是刚好达标、略有潜力的程度，至于龙脉术士那足以媲美初入正式巫师的强悍肉身力量和类法术能力，则被完美地隐藏在看似瘦弱的学徒袍之下。
事实上，单论实战能力，他早已超越了名义上的老师，那位四级法师道格。
傍晚，道格法师的宅邸难得地热闹起来。一场小型的庆祝晚宴正在举行。
餐厅的长桌上铺着干净的亚麻桌布，摆放着烤得金黄酥脆的香草羔羊排、淋着浓郁酱汁的深海蓝鳕鱼、以及各种本地特色的魔法糕点和新酿的蜂蜜酒。
道格显得非常高兴，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他还邀请了另外两位相熟的法师朋友前来。
实验室里其他的几名学徒也都在场，只是他们的表情就复杂多了，羡慕、嫉妒、敬畏、还有些许的不自在，只能挤在长桌的末端，看着坐在道格法师右手边、那个才来了三个月的新人。
晚宴气氛融洽，法师们交谈着最近的实验和城邦的趣闻。酒过三巡，餐宴接近尾声时，道格法师轻轻敲了敲酒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站起身，脸上带着郑重而欣慰的笑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身旁的李维身上。
“诸位，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道格的声音清晰而愉快，“我的学徒李维，今天正式通过了灰塔的测评，成为一名受到奥术网络认可的一级法师！”
席间响起一阵礼貌性的掌声，那几位法师朋友微笑着点头致意，而末座的学徒们则努力挤出笑容，掌声显得有些稀稀拉拉。
道格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错辨的正式意味：“不仅如此，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考量，我，道格，以灰塔注册四级法师的身份在此宣布——”
他看向李维，眼神变得异常严肃和认真：“我正式收李维，为我的弟子！”
此言一出，餐厅里瞬间安静了一瞬，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弟子！这绝非普通的实验室助手或挂名学徒！这意味着资源的倾斜、核心知识的传授、乃至一定程度上的庇护和人脉继承！这是所有挤进法师实验室的年轻人梦寐以求的身份！
“李维，你可愿意？”道格微笑着问道。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李维身上，尤其是长桌末端那些学徒，眼神里的酸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家伙才来了多久？两个月？三个月？不声不响，竟然一步登天，直接拿到了他们苦苦追求数年而不得的东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维缓缓站起身，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激动，只是那份平静中多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郑重。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法师礼，声音清晰而稳定：
“感谢老师的认可与栽培。弟子李维，愿意。”
“好！好！”道格朗声大笑，显得极为开怀，亲自端起酒杯，“来，为我们灰塔未来的新星，干杯！”
众人纷纷举杯，祝贺声再次响起，只是其中蕴含的意味，已然不同。
李维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冰蓝色的瞳孔深处，倒映着跳跃的烛火，也倒映着这条通往奥术网络核心的、刚刚铺就的第一块台阶。
他这位新老师道格，平日里虽有些散漫不羁，但能在这黑曜石之城立足，背后可是有着灰塔实权人物的关照，这条关系网，或许也能加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