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脱力般伏在了瑭叁的颈窝处，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发丝被汗水濡湿，黏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旁。
他败下阵来了。
不是输在力量或技巧，而是输给了瑭叁那份看似温和，实则坚不可摧，让他心甘情愿沉沦的温柔与包容。
“哥哥～。”
栩箬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甘，又带着点餍足的慵懒，像只被顺毛安抚了的凶兽。
瑭叁轻轻环住他汗湿的脊背，感受着他平稳下来的心跳与自己胸腔里的共鸣。
低低地笑了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侧过头，在那泛着粉色的耳尖上落下了一个轻柔如羽的吻。
“睡吧。”他说。
窗外，海涛声轻轻拍打着礁石，如同永恒的低语。
房间内，激烈的暧昧逐渐沉淀为相依的宁静。他们之间，没有绝对的掌控与被掌控，只有相互的吸引、较量与最终的契合。
这场势均力敌的“战争”，没有输家，只有两个在爱意中共同沉浮的灵魂。
月光下的海面泛着细碎的银光，潮汐声规律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宁静。
本应该在房间中睡觉的栩箬此时却悄无声息地坐在一棵斜伸向海面的高大树木枝干上。
任由带着咸味的海风拂动他未束的发丝。
身心的餍足与疲惫并未让他沉沉睡去，反而有种异常清醒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
他低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这双手拥有撕裂山河的力量，却在方才的缠绵中，学会了如何小心翼翼地珍视。
身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熟悉的气息无需回头便已知晓。
一件尚带着体温的外袍轻轻披在了他的肩上，随即，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贴上了他的后背。
手臂十分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揽入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
“哥哥怎么醒了？是我吵到你了？”
栩箬没有回头，身体却下意识地放松，向后靠了靠，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瑭叁的下巴轻轻抵在他颈窝，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没有。伸手摸不到你，就醒了。”
他顿了顿，手臂收紧了些：“箬箬，有心事？”
他总是能一眼看穿他。
栩箬沉默了片刻，海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也仿佛吹散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
他转过身，面对着瑭叁。
月光下，瑭叁的眉眼清晰而温柔，那双蓝眸如同此刻深沉的海，包容着他所有的棱角与不安。
“哥哥。”
栩箬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对不起。”
这三个字出口的瞬间，他都愣了一下。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他们之间早已无需这些客套近乎生分的词语。
再说了他是饕餮，是凶兽之首，因贪婪而生，认定的东西就要牢牢抓在手里。
世界上每个人都是这么告诉他的。
这是他的本性。
而本性难移。
所以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去做的。
何曾向谁低过头、道过歉？
可此刻，对着瑭叁清晰地说出这句话，他心中没有预想中的别扭或丢人。
反而像是搬开了一块堵在心口许久的巨石，一种奇异的、带着酸涩的轻松感弥漫开来。
瑭叁显然也愣住了，他看着栩箬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亮。
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脆弱的眼睛，心头微软，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栩箬抓住他放在脸上的手，握在掌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瑭叁的指节。
组织着语言：“以前……我很自我。”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自嘲：“觉得我想要对你好，保护你，就用我的方式，哪怕瞒着你，独自去计划些什么，也觉得理所当然。我觉得那是为你好。”
他的目光投向漆黑的海面，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那高耸入云的海神山阶梯。
“可是这次，看着你上海神之光，三百三十三级……我只能在下面看着，看着你一次次冲击，一次次受伤，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糟透了。”
他转回头，紧紧盯着瑭叁的眼睛，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然后我才想到，以前我自作主张去做那些所谓保护你的事情，把你蒙在鼓里的时候，你看着我独自涉险，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甚至……更难受？”
“对不起，哥哥……我这么晚真正的意识到，自己是有多么的自私，而哥哥又包容了我多少。”
他终于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愧疚说了出来。
他不是不懂，只是从前不愿去细想，或者说，不屑于去体会。
直到亲身经历了那种看着挚爱之人拼搏却无法分担的焦灼与心痛，他才真正明白了当初瑭叁的感受。
瑭叁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看着栩箬眼中闪动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懊悔，有心疼，还有一种终于学会换位思考的成长。
他反手握紧了栩箬微凉的手指。
“箬箬……”
瑭叁的声音很轻，却像暖流一样熨帖着栩箬的心“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或许说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也没有很自私……”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擦过栩箬微红的眼角。
那里并没有泪水，但他能感受到那份汹涌的情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或许不同，或许不完美，但那并不是错。”
“就像你告诉我的，你生来便是凶兽，拥有强大的力量和独立的意志，你的世界里，原本只有夺取和占有。”
“你说你生来就霸道、贪婪，这是你的本性，可是箬箬……”
“我从未感受过这些……，在我眼里，你勇敢、聪明、善良，有胆识你看看瑭门，看看那些弟子，看看身边的伙伴，若是你真的霸道贪婪无比，他们怎么会都愿意待在你的身边？”
“这些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他的话语如同最温柔的海浪，一层层抚平栩箬心中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