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箬却并非在担心眼前的麻烦,他心中翻涌着一种更深的无力感——太巧了。
一切都太巧合了。
他们明明加快了行程,却依然在旅店撞上苍晖学院。
进入星斗大森林的方向、速度都做了调整,却偏偏还是遇到了这只被蛇公蛇婆追杀的凤尾鸡冠蛇。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着命运的丝线,无论他这只小小的饕餮如何挣扎扑腾,那些关键的节点,那些注定要相遇的人和事,总会以某种方式回到既定的轨道上。
这种无法挣脱的宿命感,让他第一次感到一种源自心底的寒意。
察觉到瑭山担忧的情绪,栩箬从那种宿命般的思绪中抽离。
感受到众人无声的维护和关心,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原来不知不觉间,身边已经有了这么多鲜活、值得信赖的朋友。
他压下那丝异样感,展颜一笑:“没事了,可能我想太多了。”
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情绪,怎么可能只是设定好的傀儡?
他迅速调整好状态,思路清晰:“赵老师说得对,孟蜀夫妇多半是替孙女猎魂,很快就会追来。不过……”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众人。
宁荣荣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旺财!”
“没错!”
栩箬对她投去赞赏的目光:“孟蜀夫妇围剿多日都未能得手的凤尾鸡冠蛇,旺财一击即中,哪怕它受了伤,也足以证明旺财的实力远超他们想象。”
瑭山点头,心中已有计较:“确实。或许这一仗,我们不必动手。”
马红俊一脸懵:“哈?不动手?等着挨打吗?”
瑭山示意大家靠近,压低声音:“我们需要造势。箬箬,能否和旺财沟通,请他配合演一场戏?我们用东西换。”他看向栩箬。
栩箬会意,走到旺财身边,意念沟通:「旺财,一会儿按我哥说的做。不需要伤人,吓唬一下就行,完事给你加餐,再带些好东西回去。」
「好的主人!包在我身上!」
旺财兴奋地甩甩尾巴,随即疑惑地打量戴沐白:「不过主人,你哥是谁?」
「……」
栩箬扶额,忘了这憨货不认识瑭山,赶紧指向瑭山:「就那个用蓝银草的。」
「噢!是他啊!没问题!」
旺财的情绪瞬间高涨,看向瑭山的眼神莫名热切,搞得栩箬一脸莫名其妙。
“哥哥,他同意了。”栩箬对瑭山道。
瑭山自然地揉了揉栩箬的发顶,眼底带着笑意:“箬箬真棒。”
他转向赵无极:“赵老师,接下来需要您和荣荣站在最前面。”
马红俊不解:“小山,赵老师站前面我能懂,荣荣是辅助系,站最前面不是危险吗?”
戴沐白拍了他后脑勺一下:“笨!荣荣是七宝琉璃宗的小公主!小山就是要让孟蜀夫妇看清楚她的身份!”
瑭山颔首:“孟蜀夫妇未必敢动七宝琉璃宗的人。如果他们决定动手,必然会力求不留活口。所以赵老师和旺财的存在,就是要让他们不确定能否做到这一点。”
他看向宁荣荣,语气郑重:“荣荣,我会在你身后一步。万一有变,我会第一时间用蓝银草将你拉回安全范围。”
宁荣荣骄傲地扬起下巴,丝毫不介意被利用身份:“放心,本小姐知道怎么做。”
瑭山继续部署:“戴老大,你站在箬箬侧后方。在不释放魂技的情况下,对方可能误判箬箬是战魂师。”
“这样,他们看到的阵容就是:一名魂圣、一名身份显赫的少女、两名魂尊、一名辅助、还有一只深不可测的魂兽,以及我们其他人。”
戴沐白听着这环环相扣的安排,心中暗赞:好缜密的心思!
短短片刻,将身份、实力、心理威慑运用到了极致。
“好一个不动明王!我道是谁如此大胆,原来是你!”苍老的声音带着怒意响起,孟蜀、朝天香带着孟依然从林中走出。
赵无极立刻上前一步,魂环显现,庞大的身躯恰好将宁荣荣挡了大半。
老辣的孟蜀果然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被刻意保护的少女。
宁荣荣倨傲地拍了拍赵无极的手臂,赵无极“识趣”地让开半边。
她踱步上前,站在赵无极身侧,下巴微抬,眼神睥睨,将世家贵女的骄矜拿捏得恰到好处:“呵,真是笑话!魂师界的规矩,魂兽死于谁手,魂环便是谁的。何来抢字一说?莫非阁下猎魂,都是靠嘴皮子定归属?”
旺财适时地踱到她身后,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做出守护姿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孟蜀脸色一沉:“哼!好个牙尖嘴利的小辈!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看来是家中长辈疏于管教,今日老夫便代他们好好教教你规矩!”话音未落,一股沉重的魂斗罗威压骤然爆发,如同实质的山岳,精准地压向宁荣荣。
他动了真怒,虽不敢真的重伤七宝琉璃宗的人,但也要让她吃个苦头,挽回颜面!
宁荣荣脸色微白,知道此刻绝不能退!她咬紧牙关,准备硬扛。
就在威压即将临体的瞬间,一道身影倏然挡在她身前!
是栩箬!
没有强烈的魂力爆发,但那股恐怖的威压却在触及栩箬身体时,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瞬间消弭于无形。
宁荣荣只觉压力一轻,抬头看去,逆光中栩箬的背影显得有些模糊,却异常挺拔。
“小箬……”宁荣荣轻唤。
栩箬微微侧头,声音带着安抚:“没事。”
随即,他转向孟蜀,那双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狐狸眼此刻冰冷如霜,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老东西,你找死?!”
寒光一闪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归愿”已然握在栩箬手中。他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执剑对着孟蜀三人所在的方向,看似随意地一挥!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孟依然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头顶的天空都被这一剑短暂地划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