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见女儿一家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脸上还沾着灰,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连忙放下锅铲迎上来:“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张英英靠在门框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娘,别提了。去那小洋楼那边,打扫了一整天,骨头都快散架了。”
“哎呦!”张母一听就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么着急干什么?那房子又不会长腿跑了!等后天礼拜天,我跟你爹,还有英澜,都过去给你们搭把手,人多力量大,一天不就收拾利索了?”
张英英勉强笑了笑,接过弟弟默默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口:“我们这不也是闲着没事嘛。再说,已经搞得七七八八,大致都能住人了。”她缓了口气,看着母亲,“您和爹后天休息,正好过去给我们温锅、暖个房!我寻思着,赶在我去厂里报到上班之前,就搬过去住下,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宋和平也在一旁憨厚地点头附和:“是啊妈,基本都收拾好了,就是些细碎东西要归置。”
张母看着女儿女婿虽然疲惫却带着期盼的眼神,知道他们是想早点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便也不再阻拦,只是心疼地念叨:“行行行,你们年轻人有主意,后天我们一早就过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好好热闹热闹,快去洗洗,一身灰,马上就能吃饭了。”
次日清晨,张英英一家因为前一日打扫的疲惫,都起得比平日稍晚了些。
刚吃过简单的早饭,门外就传来了邮递员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和喊声:“张英英家,电报。”
宋和平离门口近,便起身去取。
他接过那封薄薄的电报,拆开一看,发报人正是秀琴。
起初他以为是女儿例行报平安,或是询问家里安顿情况,目光扫过电文内容时,他脸上的轻松神色凝固,眉头紧紧锁起,一股显而易见的怒气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正在收拾碗筷的张英英察觉到宋和平情绪不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秀琴说什么了?”她伸手接过那张被捏得有些发皱的电报纸。
电文简洁,但信息明确。
一个自称是秀琴姑姑的女人,在宋和平刚离开京市后就找上门,态度亲切地想让秀琴帮忙给她小女儿补课,还提出给补课费。
而秀琴,因为清楚父亲与京市那个人的复杂渊源和心结,直接拒绝了。
宋和平的担忧和怒气如同沸腾的水,压抑不住地往外冒。
他猛地站起身,在客厅里烦躁地踱了两步,声音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急促:“这个钟四城,当初说好的,我收下那个玉镯,两不相欠,不再来往!现在倒好,他的人转头就敢去骚扰秀琴,这是看我们大人不在身边,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好拿捏吗?”
他越想越觉得后怕,猛地停下脚步看向张英英,眼神里充满了焦虑:“英英,你知道的,一个叫钟玲的女人,跟宋秀秀有过联系,和宋老二也牵扯不清,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到现在,除了钟四城,那边的人一个都没见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姑,十有八九就是那个钟玲。”
他双手攥紧,指节发白,“要是他们觉得在我们身上占不到便宜,转而专门去对付秀琴怎么办?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独自在京市上学,人生地不熟的……”
无力感和对女儿的担忧几乎要将他淹没。
张英英的眉头也紧紧蹙起,宋和平的担忧像一块巨石投进她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深吸一口气,飞速权衡着眼前的局面。
“你说的对,他们就是看准了你不在,秀琴身边没大人撑腰,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凑上去。”
她声音低沉,带着冷意,“我现在工作刚定,不能说走就走,而你……”
她看向宋和平,眼神复杂:“你刚回沪市,对京市那边完全是人生地不熟。他们既然特意挑你走了才出现,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就算你立刻买票赶回去,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守在秀琴学校外面,也防不住那些地头蛇暗地里使绊子,他们要想对付一个外地来的女学生,方法太多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种感觉让张英英心底也蹿起一股邪火。
好不容易眼看着一家人就要在沪市稳稳当当地开始新生活,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偏偏又来添堵。
她眼底狠厉一闪而过,语气却异常平静:“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但也不能干等着他们出招。”
她顿了顿,看向宋和平,“你先别急。我待会儿就去邮局,给秀琴打个长途电话,她在学校宿舍,这个点应该能找到人。让她知道,任何自称亲戚、尤其是姓钟的人,都必须立刻远离,绝对不能单独接触,有任何情况马上给家里拍电报或者找学校领导。”
张英英琢磨着,得给秀琴寄点防身的东西,思来想去,觉得空间里的防狼喷雾正合适,方便携带,遇到危险时能及时拿出来,这样自己也能稍稍放心些。
一切准备就绪,张英英带着孩子们出了门。
一路上,宋和平都显得心不在焉,眉头时不时微微皱起。
电话拨通了之后,刚听到秀琴的声音电话,就被宋和平给拿过去了。
张英英看着丈夫焦急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由着他先跟女儿说。
电话那头,秀琴听到父亲紧张的声音立马道:
“爸,您别急,我没事呢。”她先安抚了父亲的情绪,然后才条理清晰地回应,“您和妈放心,我知道轻重。昨天那个人,我当场就拒绝了,也没告诉她我的具体课程表和宿舍号,平时我基本都是和同学一起行动,去图书馆、食堂都结伴,很少单独出校门。”
她顿了顿道:“爸,妈,你们在沪市刚安顿,别为我的事太操心,我会加倍小心的,如果真的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我一定第一时间找学校辅导员,也会立刻给你们打电话。”
听到女儿冷静理智的回应,宋和平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但握着话筒的手依然很紧:“好,好……你心里有数就好。总之,一定要小心,那些人……没安好心。记住爸的话,不要见姓钟的任何人,他们不是好人。爸妈不在京市,你要自己保护好自己,注意防范,不要落单,没事不要去校外,缺什么可以打电话或者托同学给我们寄信,等爸妈过段时间稳定下来再去京市陪你。”
张英英见状,从宋和平手里接过话筒,语气比宋和平平和许多:
“秀琴,你爸是太担心你了。你做得很好,警惕性高,妈为你骄傲。”
她随即转入正题,“听着,妈这几天会给你寄个包裹过去,里面有些女孩子用的日常东西,你务必随身带着,其中有一个小喷瓶,里面是妈特意准备的防虫水,要是遇到坏人靠近,对着他眼睛喷,然后立刻跑,大声呼救,记住了吗?”
她不能明说是强效防狼喷雾,只能用防虫水来掩饰,但她相信秀琴能听懂其中的关键。
“嗯,妈,我记住了。谢谢妈。”秀琴在电话那头郑重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