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滂沱,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玻璃,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
棠朝雨是被这雨声给吵醒的,她仿佛沉睡了一个世纪,朦朦胧胧地,好像走了很长一段路,梦从自己小时候开始,到中学,再到现在,爸爸妈妈也从年轻变得苍老,还有她的朋友们,似乎还有靳墨。
她努力地想把梦里的一切回忆个遍,可越是去想,就消散的越快,仿佛那不是属于她的记忆一般,怎么也抓不住。
一点一点找回力气,身体的酸痛提醒着她,发生的一切。
意识骤然回归,她睁开眼,如同白昼般的灯光已经换成了昏黄的夜灯。
“醒了?”靳墨靠在床头,手里拘着她的发丝,在灯下望着她,语气里并无半分温情。
棠朝雨身体不由地僵硬了一下,有些木然地看着他。看来她并没有睡太久。
“不舒服?”他再次询问,伸手来确认她的状态。
她吓得连忙翻了个身,想要远离他一些,身体像是散了架一样,差点让她痛呼出声。
靳墨收回了手,“没事就睡吧,你才睡了两个小时。”他的声音好像变得温柔了一些。
棠朝雨闭上眼睛,尽管她已经疲惫不堪,可不知为何却睡不着了。她想着自己跟靳墨的交易,之前她还能放好心态自我调侃一下,可是彻底做到最后一步之后,她反而开始无法面对这一切。
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没什么好委屈的,她是清清楚楚地走到这一步的。起码父亲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拉着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这些年的一切都在眼前回马灯般走过,从父亲棠华破产差点自杀开始,接着她又因为受伤缺席高考,最后只能靠艺术特长考了美院。再到棠华生病,妈妈到处找工作,为了给他看病和供她上学,终于到她大学毕业,家里的经济状况才稍微得到缓解,棠华的病却更加严重,这一切都像是巨石般,压得她和妈妈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竟是半刻轻松也没有,现在用这样的方式,可以解决困难,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她践行承诺,爸爸就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泪水不知不觉打湿了被角,显然没能逃过靳墨的眼睛,他将她蒙在头上的被子拉开,“哭什么?”
她的泪水,让他的心情格外烦躁,似乎很久没有过这种失控的状态。靳墨将人捞进怀里,轻轻拍着背安慰着:“还疼吗?”
“身体不舒服要告诉我。”
棠朝雨透过朦胧的视线看着他,因为她的眼泪而无奈的他,有种莫名的熟悉。
靳墨轻抚着她的背,指尖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时不时地说几句话,轻声哄她,一种难以言说的轻盈感环绕在她的心头,好像奔波疲惫了很久的人,终于得到了心安。
她窝在他的怀里,由起初的僵硬,变得软绵绵,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靳墨看着熟睡的人,脸颊还埋在他的胸前,呼吸是那样的清浅,在她背上轻抚的手缓缓往上移,停留在纤细的脖颈上,似乎能看到颈部跳动的脉搏,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用力下去,扭断这节白皙的脖子,他的心情再也不回烦躁。
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看着那张毫无防备的睡颜,
他好似被空气打了一拳,狼狈地收回手,轻轻将她放在羽毛枕上。
近乎贪婪地看着那张刻在脑海里的脸,她的皮肤一如既往地白皙到透明,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放她一个人,就蜷缩起来像只龙虾,从前她睡相超差,从来不会这样小心翼翼地紧绷着。
靳墨只觉得被一种剧烈的酸涩击中,无论方式如何,起码她回到了自己身边。
为了能够拥有她,他卑劣一点也无妨。
“梨梨,这些都是你该给我的。”
“乖乖的待在我身边。”
那盏橘黄色的夜灯被他关掉,室内一片漆黑,他将那只龙虾揽在怀里,试图让她在睡梦中放松一些。
靳墨这一夜并没有睡好,一种叫做失而复得的心情令他亢奋不已。天色泛白时,他才浅浅补了一觉,醒来时,看到枕边的人还在酣睡。
他起身收拾好一切去了学校,原本他是不打算接这桩差事,可是老教授一把年纪再三恳求,他只得在老人家康复之前,在N大替他带之前的学生继续进行项目研究。
公开课是靳墨最不喜欢的,原因无他,每次总有一些别系的学生,甚至是无关人士来‘旁听’,他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的猴子被围观着。
尽管他已经足够严厉,可架不住年轻气盛的学生,总有人乐此不疲地前来挑战。
他规定迟到者不得入内,反而适得其反,总有几个学生喜欢做焦点,借此吸引他的注意,他对此永远都是漠然,连一个冰冷的眼神都懒得给。
今天正是公开课的日子,化学系的大楼里十分安静,大家都整整齐齐坐在教室里,连一声喧哗都没有,求知的人已经翻开书本开始复习预习,以此更好的理解知识。另一半人则是拿起小镜子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争取自己是最亮眼的,靳教授一进教室就能注意到。
有意思的是这帮人有男有女,都说靳教授是高岭之花不近女色,这让一些柔情小〇蠢蠢欲动,个个期待能得靳教授青睐。
已经开始上课接近二十分钟,靳墨才姗姗来迟,这位讨厌别人迟到的教授,一直都是最守时的。今天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靳墨走进教室,直奔主题开始讲课,他的风格一向是简洁高效,全程专注必定能有很大收获。可万一走神略微错过一点,就跟不上下面的节奏,有些反应慢的学生,直接在下面开始录像。
这时,有个女生慌慌张张赶来,她硬着头皮找了个座位坐下,从来没人敢迟到这么久,大家都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等着看她被赶出去的好戏。
结果再次出人意料,靳墨像是没看到一般,那双清冷的眸子只是略微扫视了一下底下的学生,继续讲课。
同学们更是提心吊胆:靳教授今天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