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克兰莎的威势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他收敛心神，微微躬身，表明来意：“克兰莎大人，我冒昧前来，是有些疑问希望能得到您的解答。”
“哦？是什么疑问？” 克兰莎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相较于刚才面对希瑟斯时好多了，此刻她的语气虽然依旧算不上温和，却明显多了几分耐心。
卡莱尔迎着克兰莎的目光，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底许久的问题：“我们...卡洛琳，卡珊德拉，还有母亲，都是被制造出来的吗？并非自然诞生？”
“没错。” 克兰莎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迂回。
卡莱尔深吸一口气，继续追问，声音依旧维持着镇定，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那么，我们被制造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克兰莎歪了歪头，脸上浮现出带着些许残酷意味的微笑：“你...真的想知道答案？确定要听吗？”
“我确定。” 卡莱尔没有任何犹豫。
他需要知道真相，无论那有多么...不堪。
“好吧...” 克兰莎似乎觉得有趣，轻轻晃了晃小腿，“既然你如此坚持，告诉你也无妨，毕竟，你是所有唯一的一个特例。”
卡莱尔对此并不意外，他早已从家族的记录中知晓，尼古拉斯摘系历来只有女性子嗣，而他的降生，本身就是一个异数。
“她们，以及历代继承‘克兰莎’之名的人，其作用，便是作为保存我灵魂的容器。”
“我的灵魂，寄存于每一位被授予此名者的意识深处沉睡，当然，吾并非时刻操控她们，迄今为止，也只在卡洛琳身上完全苏醒并主导过。”
容器...
这个词狠狠砸在卡莱尔的心上，他感觉一直支撑着自己的某种东西瞬间崩塌了。
他们存在的意义，他们的人生，竟然只是为了充当别人延续生命的容器？
他还曾幻想过，这位古老的存在或许有着什么宏伟的愿景，或是超越凡俗的追求...
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贪生怕死。
巨大的失望和虚无席卷了他。
他原本挺直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微微弯曲了一些，眼神黯淡下去，声音低沉的说：
“...我明白了。”
“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克兰莎语气依旧轻松。
卡莱尔沉默了片刻，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身影。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困惑：“我...最近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似乎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里，很...奇怪。”
听到这话，克兰莎的小脸骤然一变，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消失了，她立刻打断他，否定的说：
“那是你的错觉。” 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急迫，“你该多出去走走，找点其他事情做，探寻一下属于你自己生活的意义，不要胡思乱想。”
卡莱尔深深地看了克兰莎一眼，见她不愿多谈，便顺从地停止了追问。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那就走吧。” 克兰莎似乎急于结束这场对话，挥了挥手，甚至刻意找了个借口，“我还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属下。”
卡莱尔最后看了一眼依旧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的希瑟斯，心中闪过一丝疑虑：‘真的只是简单的属下关系吗？’
但他没有再多问，微微躬身行礼后，转身离开了这座宅邸。
直到卡莱尔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克兰莎才松了一口气，小小的肩膀放松下来。
情况与她预想的有些出入。
其他的克隆体都是由林慕瑾依照她的指令，利用保存的基因样本培育操作的。
但卡莱尔...却是个例外。
他是她亲手制作的。
那是在不久前，当她感知到“奇迹之子”的准备工作接近完成，复活在即时，一个突如其来的荒谬念头钻入了她的脑海。
楚镜澈那个家伙，冷漠了无数岁月，会不会...其实根本不喜欢女性？
这个疑虑一旦产生，便缠绕不休。
出于确保万无一失的想法，她动用了一部分核心储备，亲手调整了参数，创造了一个男性克隆体，作为留给楚镜澈的...备用躯体。
她原本的计划是，查明楚镜澈性取向之后再决定是否接管这具身体。
然而，她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特殊的容器，在孕育过程中，竟然自行诞生了独立且完整的意识。
那就是卡莱尔。
面对这个拥有自主灵魂的作品，她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
强行抹杀或占据一个已然成型的意识，风险未知，且并非她所愿。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错就错，让卡莱尔以融入了现有的家庭，交由当时的家主抚养。
这也解释了为何她对卡莱尔的态度，会隐约比对其他人多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而卡莱尔口中那个一直存在于心中的人，其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那份莫名的吸引与联系，其根源，或许正是源自创造者与被创造者之间，以及那具身体最初被赋予指向性明确的使命所共同编织的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