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或者说两个半。
他们悬浮于一片色彩流淌的梦境天空之中。
他们轻盈漂浮着，脚下是不断变幻形状的云朵和扭曲的城市倒影。
莉诺尔好奇地凑近身旁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莉宝，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感觉和摸她自己一样。
“哇，真的和我完全一样耶！连手感都差不多！”
莉宝被戳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但又强行忍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不远处静立悬浮的楚镜澈，内心充满了敬畏，生怕任何一点不得体的举动会引起这位存在的不满。
楚镜澈自然察觉到了莉宝那点小心思，但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互动上。
他正在解析着这个梦境的构成和运行规则，这是他以往未探索的领域。
对他而言，莉宝只要不惹麻烦，存在形式并无所谓。
得到这默许后，莉宝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含糊地地对莉诺尔说：“如、如果你不喜欢我顶着你的样子....”
“我可以变成你记忆里其他任何人的模样，只要你想....”
莉诺尔闻言，反而大方地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长得还挺好看的，你用着呗，看着还挺亲切的！”
看来她对自己的容貌倒是相当自信。
满足了好奇心，莉诺尔开始东张西望：“对了，我们能去见见苏晚秋吗？看看她在做什么梦？”
莉宝立刻摇头，表情变得认真了一些：“最好不要直接和梦的主人互动...”
“如果强行介入她的主梦境逻辑，很可能会引起整个梦境的排斥甚至崩塌，严重的还可能让她惊醒并产生精神震荡...”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莉诺尔有些失望，她还挺想看看苏晚秋梦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就在这时。
楚镜澈忽然微微抬起了头：“有意思的好像要开始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下方那片梦境景象突然开始加速凝聚，色彩变得更加浓烈。
一片极其奇异的景象呈现在三人下方。
那是由无数个房间组成的巨大迷宫结构。
这些房间风格各异，但所有这些房间都有一个共同点。
它们全都没有屋顶。
每一个房间的内部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漂浮于上方的三人视野之下。
莉诺尔忍不住发出感叹：“这难道是专门弄出来给我们看的？”
“是我影响了一下...”莉宝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我的力量能稍微让梦境的呈现方式更符合我们的观察需求...所以就让‘屋顶’消失了。”
“安静看戏吧。”楚镜澈看着下方的苏晚秋说道。
莉诺尔和莉宝立刻噤声，也学着楚镜澈的样子，开始静静观赏下方那场由苏晚秋潜意识自编自导的梦境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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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秋发现自己蹲在一个桌子前，额头几乎要碰到铺着蕾丝桌布的茶几。
一场茶会正在进行。
周围的宾客都是模糊的影子，没有具体面容，只有不断张合，发出无声絮语的嘴。
她们穿着华丽礼服，但礼服是由湿润的泥土编织而成，不断有细小的蕨类芽苗从袖口和领口钻出。
苏晚秋面前的白瓷茶杯里，盛的不是茶，而是不断泛起细密泡沫的黑色海水。
她能闻到浓烈的海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紫罗兰香气。
她必须喝下它，否则那些无声絮语的嘴会张得更大，让她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焦虑。
她端起杯子，海水入口冰冷刺骨，却带着甜腻的味道，仿佛在吞咽融化的黑糖冰碴。
茶几中央的蛋糕塔不是由糕点做成，而是一摞摞精心堆叠并仍在微微搏动的心脏，表面覆盖着糖霜。
最顶端那颗最小的心脏上，插着一把她童年时丢失的塑料梳子。
苏晚秋想要离开，但无法起身。
她低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变成了根须，穿透了地板，向下无限延伸，扎入无尽的黑暗。
苏晚秋并不害怕，反而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定感，仿佛终于被固定住了。
这时，房间唯一的门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团不断变化形状的雾气。
雾气中心隐约可见她父母模糊的合影照片，但照片上的面孔被两朵不断开合的牡蛎取代了。
雾气没有说话，但整个房间的无声絮语停止了。
所有宾客同时转过头，看着那团雾气。
雾气伸出一缕光带，轻轻碰了碰她扎根的双腿。
瞬间，她开始生长。
不是向上，而是向下。
房间在她头顶远去，苏晚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地板，穿过层层叠叠由旧书页构成的岩层。
她的根须撕裂土壤。
不知过了多久，她停了下来。
苏晚秋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巨大空间的中心。
这是一个地下洞穴，但洞穴的天空是她刚才离开的那个茶会房间的地板底部。
而她的根须，正在构建一座城市。
她的血管变成了河流，骨骼延伸成桥梁和楼层的骨架，皮肤蔓延成平坦的道路，头发则成了疯长的黑色藤蔓，缠绕着新建构的一切。
这座城市是活着的，带着她的体温和脉搏，街道像静脉一样搏动。
建筑是由她的记忆碎片构成。
她既是这座城市，也是这座城市中心的唯一居民。
她感到孤寂，没有人需要她说话，因为一切本就是她。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太抽象了吧...” 莉诺尔看懵了。
“姐姐...”一旁的莉宝微微蹙着眉头，脸上浮现出困惑，“...有点不对劲，这个梦境感觉有些古怪。”
莉诺尔闻言，看向莉宝好奇地问：“古怪？哪里古怪了？做梦不都是这样的吗？”
莉宝摇了摇头，语气不确定的说：“不只是普通的梦境混乱，苏晚秋的意识波动非常不稳定，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着，或者说...”
“污染了？有一种让我很不舒服的异样感夹杂在她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