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拍卖行该走的流程大致准备妥当,杨家的下人也将那位炼丹师的住址送到了杨空秋手中。
当然,在出发前,李不言态度极其坚决,重新穿回了自己先前的长袍。
不知是担忧什么,又在临出门的前一刻,从纳戒中摸出一个半边面具,扣在了脸上。
直到这时,两人才走出了杨家那气势恢宏的藏宝阁。
杨空秋显然对天观城极为熟悉,他带着李不言,娴熟地穿梭在那些纵横交错,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老旧小巷子里。
李不言看着眼前又一个几乎毫无辨识度的岔路口,忍不住疑惑开口:“话说你们这天观城,怎么修建得如此弯弯绕绕?这么多小胡同。”
杨空秋闻言,嘿嘿一笑,语气中带着本地人的自豪:“师兄你这就不懂了吧?我们老天观都这样,那叫一个地道。”
时间不算太长,按照地址,两人在一处颇为僻静的角落,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楼房,与旁边老街的商铺紧密地连在一起,灰墙黑瓦的,辨识度不高。
“你确定在这?”李不言略感疑惑,毕竟作为一名与杨家交好的炼丹师,怎么会居住在这种地方。
“可能有点怪癖吧……”杨空秋确认了一遍地址,不自信开口道,他记得自己家给这炼丹师送过不少钱才对,再不济也不能混成这样。
而要进入这屋子,还需要先从一个极其狭窄的弄堂侧身进去,才能绕到屋子的正门,颇有些繁琐。
房屋前的小小庭院里,倒是与周围的陈旧形成了鲜明对比,种植了许多色彩鲜艳的花卉,给这老旧的屋子增添了几分生机。
此刻,一位身着素雅衣裙的少女,正提着一个小巧的木制花洒,细心地为那些花卉浇水。
“请问,这里是薛东岳大师的家吗?”杨空秋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走上前客气地询问道。
“哦,是的,请问您是?”少女闻声抬起头来,她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但眉宇间却凝结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
她的脸庞很是白皙,是一种看不到健康血色的苍白,即便撑着笑容,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凄凄楚楚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杨空秋与身后戴着面具的李不言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前者迎着笑脸,上前一步表明了身份:
“姑娘你好,我们是杨家拍卖行的人,有些关于丹药供应的事情,想与薛大师当面商议一下。”
少女自然知道杨家的名头,闻言浅浅一礼,声音轻柔:“原来是父亲的客人,真是不巧,父亲一早便出门去了,至今未归,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两位客人若不嫌弃,可进屋稍坐等候。”
少女的礼节周到,将两人引进了屋内,屋内的陈设简单而整洁,带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在随后的交谈中,李不言得知少女名叫薛息儿,正是那位炼丹大师薛东岳唯一的女儿。
让李不言略感意外的是,这薛息儿身上竟无半点灵力波动,赫然是一个凡人,没有修为。
只是李不言两人没想到,这一等,便是大半天的光景。
茶水续了又凉,凉了再续,甚至眼瞅着就要到天观城宵禁的时辰了,那位薛东岳大师居然依旧没有回来。
“师兄,看这情况,要不我们明日再来?”杨空秋有些坐不住了,悄悄向李不言传音道。
他倒不是担忧宵禁,那是针对普通凡人的规矩,他身为杨家少爷兼修士,只要不在天观城为非作歹,巡城的卫兵也不会找他麻烦。
主要是眼下的气氛实在太尴尬了,起初还能和薛息儿聊上几句,但双方本就不熟,能聊的话题有限,很快便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几个人就这么干坐着,屋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那种沉默让杨空秋浑身不自在。
李不言面具下的眉头微蹙,也同意了他的观点。
更重要的是,他体内的龙脉之灵一直沉寂无声,未传来任何预警,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感应错了,找错了地方?
在等待期间,他曾目光粗略地扫过整个屋子,摆放的多是一些充满少女气息的物品,都是些粉色,红色的东西,以及随处可见各种精巧的手工娃娃。
它们堆放在各个角落,数量多得有些异乎寻常。
李不言仔细寻找着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但很遗憾,除了感觉这少女似乎过于偏爱娃娃之外,并无其他异常发现。
他也曾想过释放灵识仔细探查,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
炼丹师往往灵魂力量异常强大,对灵力波动极其敏感,若这薛东岳真有问题,自己贸然探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然而,就在李不言起身,准备向薛息儿告辞,改日再来拜访时,他注意到薛息儿的脸色在短短时间内变得愈发难看。
原张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却更为明显,只见她身体微微摇晃,呼吸也变得微弱。
“薛姑娘,你没事吧?你的样子好像不太好。”李不言停下动作,关切地问道。
薛息儿捂着额头,虚弱地摇了摇头:“没……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话音未落,她双腿一软,竟径直朝着地面倒去。
幸亏李不言早有察觉,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手臂一揽,及时将她软倒的身躯接住。
入手处传来一阵属于少女的温软,不知为何李不言身体一颤,他立刻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抛诸脑后,凝神观察起薛息儿的状况。
“师兄!怎么回事?”杨空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
李不言将薛息儿小心地平放在客房的榻上,二指搭上她的腕脉,一丝精纯的灵力探入其体内。
片刻后,他眉头紧锁:“没什么别的问题,但她的血气亏损极为严重。”
他从自己的纳戒中取出一颗基础补血丹,略一思索,担心薛息儿凡人之躯无法承受丹药中霸道的灵力,便小心翼翼地将丹药碾成极其细腻的粉末。
他调动一丝柔和的灵力,包裹着少许药粉,缓缓递送入薛息儿微张的唇中,助其化开吸收。
只是等待了片刻,薛息儿苍白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气息反而更加微弱。
“怎么会没效果?”李不言心中诧异,以为是药力不够,又依法炮制,递送了更多的药粉进去。可薛息儿依旧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师兄,你这……该不会是买到假药了吧?”杨空秋在一旁看着,也不免疑惑地小声嘀咕。
“不应该啊,这玩意我自己炼的。”李不言第一次对自己的炼丹技术产生了怀疑,“你手上带有补血丹吗?给我一颗试试。”
杨空秋没有废话,立刻从取出一枚灵气补血丹递给李不言,李不言同样将之碾碎,以灵力送入薛息儿口中。
两枚品质不俗的补血丹下去,可薛息儿依旧面色如纸。
“完蛋了师兄!”杨空秋这下真的有点慌了,“薛姑娘要是在我们面前出了事,我们可说不清啊!”
“到时候你可要给我作证,我什么都没干,一直老老实实坐着来着!”
“不是你一天到晚的都在联想些什么啊?”李不言忍不住吐槽道。
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许多,俯身将昏迷不醒的薛息儿打横抱起,就准备往外走。
“诶?师兄你干嘛去啊?天观城有规矩,修士不能对凡人乱来的!”杨空秋见状,急忙阻拦。
“滚蛋!老子是去救人!找医馆!”李不言感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脾气这么爆过,为什么这杨师弟总能精准地踩到他的怒点上。
然而,他刚刚抱着薛息儿踏出屋门,还没走出几步,就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上。
“嗡。”
一声轻微的闷响,阻止了他继续前进,怀中的薛息儿因为这股力量的波动,发出了一声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李不言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眼中充满了惊疑,“这是……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