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领着众人来到一个展柜前,里面摆放着一些小巧的苏绣饰品,有绣着花鸟的荷包,有缀着流苏的扇坠,还有绣着诗句的手帕。“这些都是学徒们的习作,虽不如墙上的大作精细,却也各有新意。” 她拿起一个绣子 “天民” 二字的荷包,“这个是阿绣绣的,说要送给天民学派的孩子们。”
阿绣红着脸说:“这上面的字用了‘抢针绣’,针脚斜着排列,看着更有力量些。” 陈珏接过荷包,指尖抚摸着上面的针脚,感受着那份细腻的心意。
直播间的弹幕这时又活跃起来:
【《百鸟朝凤图》也太惊艳了,鸟眼居然是打籽绣,太精巧了】
【《清明上河图》的细节绝了,连小贩的表情都绣出来了】
【苏绣的针法也太多了吧,每种都有独特的魅力】
【这些小饰品也很可爱,好想拥有一个绣着 “天民” 的荷包】
【原来苏绣不止有大幅作品,小饰品也这么精致】
走到内堂深处,苏婉忽然笑着侧身:“先生平日里爱观万物,或许会喜欢这幅。” 她掀开墙上的锦布,一幅《狸奴戏蝶图》赫然出现:绣布上三只狸猫神态各异,正围着一只扑扇翅膀的粉蝶嬉戏,针脚细腻得连猫爪肉垫的粉嫩都清晰可见。
“这是去年阿绣照着巷口的猫绣的。” 苏婉指尖点着那只仰头扑蝶的狸猫:“你看它尾巴上的绒毛,用了‘施针绣’,针脚长短交错,摸上去真有毛茸茸的触感。为了绣出猫眼的灵动,阿绣特意在丝线里掺了极细的银线,灯光下看,就像猫眼里的反光。”
陈珏凑近细看,果然见其中一只狸猫的瞳孔绣成了竖形,用墨黑与浅灰渐变,竟真有几分警惕时的机警;另一只蜷缩着打盹的狸猫,肚皮上的白毛用 “散套针” 绣就,针脚松散却均匀,像晒足了太阳的暖融融的毛团。
“这蝴蝶的翅膀更妙。” 穿水绿襦裙的学徒蹲下身,指着蝶翅上的纹路,“用了‘虚实针’和‘点染绣’结合,正面看是粉白相间,换个角度就透出淡淡的蓝,和巷口真的粉蝶一模一样。阿绣姐仔细观察了标本三天才记全了翅膀上的花纹。”
阿绣红着脸补充:“有只猫爪子上沾了点草汁,我调了二十多次染料才配出那种黄绿交错的颜色。” 她忽然指着猫爪边的蒲公英,“这绒毛用了‘滚针绣’,一根线滚出细细的弧度,像真的能吹散似的。”
陆明远忍不住伸手轻触绣面,惊讶道:“摸起来真像有层细毛!苏老板,这苏绣连猫毛的质感都能绣出来?” 苏婉笑答:“万物皆可入绣,难的是绣出魂来。就像这狸猫,不光要像样子,更要绣出那份野趣。”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被猫咪吸引:
【这狸猫也太逼真了!眼睛里的银线绝了,像我家猫盯着逗猫棒的样子】
【猫爪肉垫太细节了!连沾的草汁都有】
【蝴蝶换角度会变色?这手艺比相机还厉害啊】
【突然想让阿绣给我家猫绣个肖像,多少钱都愿意!】
【把流浪猫绣得这么灵动,这才是大华能够流传下来的绝技啊】
陈珏望着展柜里琳琅满目的绣品,朗声叹道:“作品无论繁复,都要在针法、染料、布局上反复琢磨,难怪苏绣能传千年。治学亦当如此,看似寻常的道理,非要下足这般细功夫,才能真正吃透。”
陆明远在旁点头附和:“就像先生写的诗词文章,字字珠玑背后,定是查阅了无数典籍,不然哪来那般精准的遣词造句?” 苏婉闻言笑道:“先生这话算是说到了根上。我们绣娘常说‘一针错,满盘皆输’,我虽然学问不精,但是想来治学也当如此?一个字用错,整篇文章的气韵就散了。”
陈珏笑着说道:“这便是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世间学问技艺看似千差万别,实则根脉相通,若能在一处参透本质,自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所谓‘一法通,则万法通’,正是如此。”看着展台中美轮美奂的苏绣作品,陈珏总结道:治学如绣品,急不得,也假不得。
苏婉闻言眼睛一亮,忽然上前一步:先生既懂这份功夫,不如随我看看绣刻轩的镇馆之宝?说起来惭愧,如今知道苏绣双面绣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 她望着陈立峰的云台镜头,语气里带着恳切,先生的直播间有几百万观众,若能让这门手艺被更多人看见,也算我们为传承尽了份力。
“能够大开眼界,自然是求之不得。”陈珏笑着赞同:“若是能够为苏绣传承宣传作出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这次苏州之行也算没有白来。”
众人随她穿过月洞门,来到一间陈设素雅的内室。苏婉从樟木柜里取出个锦盒,打开时竟有细碎的金光从盒内漫出,象牙绷架上,一幅巴掌大的双面绣猫静静卧着。
这是先母在前朝绣娘的残稿上重绣的,光复原针法就耗了十年。 苏婉的指尖轻轻拂过绣面:正面是橘猫蜷在竹篮里打盹,您看这绒毛用了‘千丝绣’,一根丝线劈成一百六十缕,摸上去比真猫毛还顺滑;翻面却是同一只猫扑向蝴蝶,瞳孔缩成细缝,爪尖的肉垫透着粉润的光泽。
陈珏凑近细看,忽然倒吸一口凉气:正面猫耳内侧的绒毛竟绣出了半透明的质感,像是能透过光线;反面蝴蝶翅膀嵌着极细的珍珠碎,转动时闪着虹光,竟比真蝶多了层灵气。最惊人的是,两面的针脚在绢布背面完全隐形,仿佛两幅独立的作品共用了同一块底料。
“先母说,绣猫的眼睛要‘藏三分神’。”苏婉指着猫瞳:“您看这墨色里掺了孔雀石粉末,在暗处会泛着幽绿,像真猫夜里的眼。为了找这种石料,她跑遍了江南的玉石矿。”
陆明远刚夸过阿绣的《狸奴戏蝶图》,此刻再看这双面绣,赞叹的说道:“原以为阿绣的手艺已是极致,没想到......”程高竹更直接,伸手想摸又猛地收回:“这猫毛的光泽像是流动的,宗师手笔果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