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绕过藏经阁,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十余丈见方的庭院里,数株桃树正开得如云似霞,粉白花瓣与翠绿柳叶交织成烟,微风拂过,落英簌簌飘向青石小径旁的鎏金香炉。了尘法师抬手示意:“这便是白司马手植的‘花径’遗种,算来已有一千余年树龄。”
刘承乾凑近细看,见那桃树主干虽已中空,却依然枝繁叶茂,不禁感叹:“真可谓‘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陈珏望着飘落肩头的花瓣,忽觉心神微动。指尖抚过粗糙的树皮,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春日山行的画面,山下百花凋零,山寺桃花却开得如火如荼,恰似这世间冷暖不均,有人困于泥沼,有人身居高处。
“哎。”长叹一声,刘承乾转过身来,目露期待的询问:“玉修因何感慨?可是心有所得?”
而听到这一句话,不光是一行人,哪怕是了尘主持,也同样眼中精光一闪,当今四海九州,陈珏的才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己今日得到消息之后便立于寺门口,存的便是借机扬名的心思。
拿着云台,一直直播的陈立峰,迅速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而陈珏的官方直播间之中,此刻弹幕已经沸腾了起来。
【前排!前排!虽然不能现场见证,但是在直播间中见证,也算如愿了。】
【果真,陈珏从来不会让我们失望,走到哪,写到哪,就是不知道今天会有什么样的诗词问世。】
【话说,这还是陈珏第一次在寺庙写诗吧,这可真是见证历史了。】
【确实如此,之前在青城山,陈珏写了不少道宫的诗词,今天可算不厚此薄彼了。】
【只不过,我怎么有点不好的预感?是我的错觉吗?】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这一声长叹,让我心里毛毛的。】
瀑布一般的弹幕刷过直播间,却丝毫阻止不了现场的众人,李逸雅很有颜色的将陈珏的文房四宝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之中取出,眼见的侍者则是在大林寺僧众的指引下,很快便将一方书桌搬到了庭院之中。
拿着熟悉的‘玉兰蕊狼毫混金笔’,李逸雅快速研磨好墨汁,了尘则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卷轴展开,陈珏看了了尘一眼,了尘则是故作高深的一笑,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摇了摇头,陈珏挥笔写下一首七绝。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想了想,陈珏又将题目提上了《大林寺桃花》。
四月正是平地上百花凋零殆尽的时候,高山古寺中的桃花才刚刚盛放。我常为春光逝去无处寻觅而惋惜,却不知它已经转到这里来。
看到陈珏这首诗,了尘眼中精光一闪,以他的修养,自然能够品读出一首诗词的好坏,若是连这点眼光都没有,那么他这主持也就太不称职了。
庭院中一片寂静,众人仿佛还沉浸在这首诗的意境之中。了尘法师双手合十,低诵佛号:“阿弥陀佛,陈学统此诗,道尽了禅意玄机。”
刘承乾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陈珏的肩膀:“妙哉!妙哉!玉修此诗,哲思妙理,定能让这大林寺桃花再传千年!”
陈珏则是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身后的陆明远微微皱眉,总是觉得这首诗貌似并没有表现的那么简单。
作为陈珏的铁杆粉丝,陆明远详细研究过陈珏出道之后的履历,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一路游山玩水,写出的诗词也都是春风得意,顶多是气象颇大,很有一番陆景川陆派诗词的韵味,没有没有什么不同的,但是这一切,在青城山之后,迎来了一个转变。
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又或是见到了什么不公,总之陈珏的诗风在之后急剧转变,开始向着针砭时弊一路狂奔而去,这个时候他的诗风更像是韩派韩启轩,而这也能与陈珏的经历对上号,毕竟上江省最开始便是陆派的势力范围,川蜀则是韩派的势力范围,外界传言在青城山上,陈珏对时任成都太守的韩浩投了干谒诗,加入了韩派,不过经过陆明远的考证,其中怕是有很多蹊跷。
而之后,陈珏更是公开组建了天民学派,文坛泰斗林逸风担任天民学派的山长,而陈珏的文风也开始向着林逸风靠拢。总之,陈珏的文风转变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那么如今,这首诗之中又有什么玄机呢?
不只是陆明远,直播间之中的网友同样有此疑惑,只不过至今没有人猜到。
“陈施主,不知这首诗是否可以割爱?”了尘道了一声佛号,朗声问道:“这是我寺里制作的些许小东西,还望收下。”说完,了尘便从僧袍之中取出一串佛珠手串。
直播间有懂行的观众看到这一串手串,已经不淡定起来。
【我嘞个逗,这帮和尚是真富啊!】
【怎么回事?有懂行的解释一下吗?】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串手串是奇楠沉香制成的,可谓是一克万金,价值连城了。】
【奇楠沉香?真的假的?不会是人工种植的吧?】
【兄弟别开玩笑了好吗,如果了尘主持今天拿出来一串人工种植的奇楠沉香,明天他就得上热搜,变成今年第一大笑话。】
【人家陈珏什么身份?豫章王什么身份?你不想在人家地界混了?】
【如果是野生的奇楠沉香手串,看这个成色,怕不是需要六位数了吧。】
【六位数是肯定的了,就是前面是几开头,还需要鉴定一下。】
这些直播间之中的弹幕,陈珏并不知道,此刻他看着这串手串,虽然对这些没有研究,但是也知道定然价值不菲,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而如果陈珏看到之前的弹幕,怕是更会感到悲哀。
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不过是平民身份,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些人就将自己与他们取经分明的区分开来,默认自己也已经不再与他们一样。
从人民中来,到人民中去,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