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门后山的夜风吹得人骨头发寒。
楚天贴着石壁蹲在暗处,青灰道袍被露水浸透,贴在背上凉得刺骨。他盯着摘星台方向——九十九根青铜柱上的引魂灯正随着咒文忽明忽暗,十万凡人的魂魄被抽成丝线,缠在水晶球里嗡嗡作响。
“楚渊,该你动手了。”
耳麦里传来雪无情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楚天摸了摸腰间的炸药包,指尖在引线处轻轻摩挲。他的身份是太玄门新晋弟子“楚渊”,混入三月有余,今日终于等到了玄黄启动“摘星引魂阵”的时机。
“收到。”他压低声音,起身时衣摆蹭到石壁上的苔藓,发出细微的声响。
刚迈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叮——”
一枚冰针擦着耳际钉入石壁,寒气顺着针身蔓延,冻得他后颈发麻。楚天猛地转身,看见花梦瑶站在月光里,月白白衣沾着星屑,发间玉簪闪着冷光,手里的冰剑正滴着水。
“楚渊?”她声音发沉,“你今夜的脚步声,比往日重了三成。”
楚天心跳漏了一拍。他能感觉到花梦瑶的灵力波动——她在刻意压制,但杀意像出鞘的剑,藏都藏不住。
“师姐说笑了。”他扯了扯道袍袖口,故作轻松,“可能是昨晚喝了师门赐的补酒,身子虚了。”
花梦瑶没接话。冰剑突然出鞘,寒光直取他咽喉!
楚天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焚天剑已出鞘半寸。红芒与冰蓝相撞,火星子溅在他腕间,烫得他皱眉。
“你……”他退后半步,盯着花梦瑶发红的眼尾,“受伤了?”
花梦瑶的冰剑停在半空,指节因用力泛白:“没、没事……”话音未落,她突然踉跄一步,冰剑“当啷”坠地。楚天赶紧扶住她,掌心贴在她后心——隔着三层布料,他能清晰感觉到她在发抖,体温烫得像块火炭。
“跟我来。”他打横抱起她,往山后密林走。身后传来弟子的呼喊:“执法弟子被魔头伤了!快通知长老!”
密林里的山洞泛着潮气。楚天把她放在石床上,撕开她的衣袖——左肩的伤口里嵌着半截引魂箭,黑红色的怨气正顺着箭身往外渗,像活物般蠕动。
“这是……锁魂咒。”花梦瑶疼得咬住下唇,冷汗浸透鬓角,“玄黄下的……他说我前世背叛了你……要我用命偿还……”
楚天的瞳孔骤缩。他想起前世记忆里,花梦瑶穿着月白裙站在九荒山顶,把轮回镜塞进他手里:“若我死了,你要带着镜子找到我。”
“你记得?”他声音发颤,用焚天剑小心挑出引魂箭碎片。每挑一下,花梦瑶就疼得抽气,却还攥着他的衣角:“别、别告诉别人……我是故意挡的……那箭要射的是你……”
“我知道。”楚天把破界血脉的力量渡进她体内,金色暖流裹住黑色怨气,“我都知道。”
轮回镜的碎片突然从她怀里滑落,撞在石床上发出脆响。碎片悬浮起来,映出两人的前世——
桃花林里,穿月白裙的少女把镜子塞进少年手里:“长生殿要来了,他们会用我们的血祭阵。若我死了,你要带着镜子……”
“找到你。”少年接过镜子,指尖擦过她眼角的泪,“我等你。”
现实里,花梦瑶的眼泪滴在碎片上。怨气被净化之力裹住,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她长出一口气,望着楚天的脸:“原来……你没忘……”
“从来没忘。”楚天握住她的手,把镜子碎片收进怀里,“前世你为我挡了致命一击,这一世……换我护着你。”
山洞外传来脚步声。楚天把花梦瑶藏在洞深处,用枯草盖住,自己走出去。太玄门的长老举着火把站在洞口:“楚渊,刚才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弟子不小心碰倒了炸药,惊到了献祭的人。”楚天装出慌张的样子,从地上捡起块碎瓷片,“我这就去给师尊赔罪。”
长老盯着他看了会儿,转身走了。楚天松了口气,回到山洞。花梦瑶已经醒了,靠在石壁上揉着肩膀:“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我们在桃花林里种树。”她笑了,指尖轻轻碰他的脸,“你说等打完仗,就去人间开家医馆,我抓药,你坐诊……”
楚天喉头发紧:“会的。等解决了玄黄,我们就去南域。”
洞外传来鹤鸣。雪无情的身影从屋顶跃下,月白裙裾沾着雪:“她醒了?”
楚天点头:“锁魂咒被暂时压制了,但轮回镜的碎片还在她识海里,玄黄随时能定位。”
雪无情蹲下来,指尖凝出一滴月华露,滴在花梦瑶眉心:“这是月神族的圣物,能封住碎片的气息。”她抬头看向楚天,“玄黄在找她。他手里有完整的轮回镜秘术,一旦她完全觉醒……”
“他会杀了她。”楚天接过话,眼神冷得像冰,“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
雪无情没再说话,转身跃出山洞。楚天坐在花梦瑶身边,摸出怀里的轮回镜碎片。碎片映着他的脸,也映出远处太玄门总坛的灯火。
“该结束了。”他把碎片收进怀里,起身走向洞外。
总坛大殿里,玄黄坐在高位上翻古籍。他看到楚天进来,合上书笑了:“楚渊,你来得正好。我正想给你看样东西。”
他从袖中取出半块青铜镜,镜面刻着扭曲的符文:“轮回镜的残片。我查了《九荒异物志》,这镜子能转世轮回,也能……”他盯着楚天,“唤醒前世的记忆。”
楚天的手按在焚天剑上:“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玄黄把镜子推过去,“只是想告诉你,你道侣的前世,可是个狠角色。她为了杀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这一世……”他意味深长地笑,“你觉得她还会护着你吗?”
楚天的剑“嗡”地出鞘半寸:“你敢动她,我就拆了你这太玄门。”
“拆门?”玄黄站起来,一步步逼近,“你以为我怕?长生殿的力量在召唤我,十万凡人的魂魄是我的筹码。你不过是个凡人,拿什么和我斗?”
“拿这个。”楚天激活破界血脉,红芒从他身上涌出,裹住整个大殿,“拿我守护她的决心。”
玄黄惨叫一声,被红芒震飞,撞在柱子上。他吐了口血,指着楚天:“你会后悔的!她会恨你!她会杀了你!”
楚天走到他面前,踩着他的胸口:“我等着。”
他转身走出大殿,阳光照在身上暖得发烫。远处传来花梦瑶的笑声——是风清雪带她去雷音寺的路上,她在马车里哼着小调。
楚天摸出怀里的轮回镜碎片。碎片上映着他的脸,也映出花梦瑶的笑。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夕阳西下,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雪无情站在屋顶,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气。她知道,楚天的路,才刚刚开始。
而在太玄门地下室,玄黄捂着渗血的伤口,翻开古籍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上写着:“轮回镜觉醒之日,便是道侣魂飞魄散之时。”
他笑了,把古籍塞进怀里:“楚天,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