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的恢复与对古殿符文的初步领悟,给了释天魔更多的底气。但他深知,无论是为了应对潜在的危机,还是为了将来有可能推开那扇“镇魔”殿门,亦或是最终离开此地,都需要更强大的力量。眼前的金蝉遗骸,虽令人敬仰,但其散发出的、历经无数年而不散的精纯佛魔本源之力,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宝藏。
然而,吞噬前辈遗骸的力量,无论在佛门还是魔道,都是极其忌讳之事,近乎亵渎。释天魔凝视着那具金色的骨骸,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这位名号为“金蝉”的先驱者,其道路与自己如此相似,他坐化于此镇压邪魔,其意志可敬可佩。
“前辈,得罪了。”释天魔对着遗骸再次深深一揖,语气沉凝,“晚辈并非觊觎您的力量,实乃前路艰险,强敌环伺,须弥山不容我,九幽魔域亦非善地。晚辈唯有竭尽所能提升实力,方能继续追寻您未尽之答案,亦不负您‘净域不复,誓不瞑目’之志。若他日晚辈能有所成,必寻法加固此地封印,绝不让此獠祸乱世间!”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既是告罪,也是立誓。言毕,他不再犹豫,在金蝉遗骸数丈之外盘膝坐下。这个距离,既表示尊重,也能相对安全地汲取那些弥漫在遗骸周围、因岁月流逝而逸散出的无主能量。
他运转起《寂灭魔典》中一门高深的吞噬法门——【元墟吞天诀】。此法并非简单粗暴地掠夺,而是更侧重于引导、炼化外界的无主元气,化为最精纯的本源补充自身。
随着法诀运转,释天魔周身毛孔舒张,仿佛化为无数个微小的旋涡。一股无形的吸力产生,目标并非遗骸本体,而是萦绕在其周围那片氤氲着淡淡金黑两色光芒的能量雾霭。
丝丝缕缕的精纯能量开始被牵引过来,涌入释天魔体内。然而,这些能量一入体,立刻显现出了其非凡的特性!
那佛力,并非须弥山正统佛法那种纯粹的光明祥和,而是在慈悲宏大之中,蕴含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决绝;那魔元,也并非九幽魔域常见的阴邪暴戾,而是在诡变强横之下,隐藏着一种奇异的冷静与秩序。这两种力量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质量极高、却又极其“排外”的特殊本源。
“轰——!”
仿佛往滚油中泼入了冷水,释天魔的体内瞬间炸开了锅!
他自身的佛力(源自破碎的佛心根基)与这外来佛力相遇,虽同属佛门,却似同族异端,相互审视、碰撞,都试图同化对方,却因本质上的细微差异而难以兼容,反而激起了更剧烈的冲突。而他的魔元(以《寂灭魔典》为基)与那外来魔元相遇,更是如同遇到了截然不同的“魔”,一个狂放吞噬,一个冷峻秩序,瞬间绞杀在一起,都想将对方撕碎、纳入自身的体系!
这还仅仅是逸散出的无主能量!若是直接吞噬遗骸本体,其反噬之力恐怕瞬间就能让释天魔爆体而亡!
“噗!”释天魔身躯剧震,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刚刚恢复的经脉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体外那层刚刚凝聚了古殿符文虚影的光茧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地底深处,那“万欲之源”似乎感受到了上方能量的剧烈波动,立刻变得蠢蠢欲动起来,一丝丝更加浓郁的邪恶气息试图从那暗金色的封印符文中渗透出来,发出无声的嘲笑与怂恿:“看吧……他的路是错的……强行融合,终将自毁……拥抱欲望,方能海纳百川……”
释天魔眼中血芒一闪,魔性被痛苦和外来魔元的刺激所激发,几乎要失控地加大吞噬力度,将那外来力量强行碾碎。但他立刻强行压制住了这股冲动。他深知,若是以暴力碾碎,这些能量也就失去了其最宝贵的特质——那完美平衡的道韵。
“必须以寂灭为砧,以意志为锤,徐徐图之!”他心念电转,立刻改变了策略。全力催动寂灭晶体残片,更加精纯温和的寂灭之气流淌而出,并非直接去炼化那两股外来能量,而是如同一个中立的“缓冲域”和“锻造台”,将涌入体内的、相互冲突的佛魔能量分割、包裹、隔离。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寂灭之气,模拟出之前在古殿符文处领悟到的“梳理”、“镇压”的道韵,如同一位最有耐心的工匠,一丝丝、一缕缕地去剥离那外来能量中过于“排外”的特性,引导其中相对“中性”的本源部分,缓缓融入自身的佛魔根基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痛苦万分。每一次细微的融合,都像是在用锉刀打磨自己的灵魂和经脉,需要无比精准的控制力,对心神和意志的消耗巨大无比。十万年的修为底蕴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的神识被吹鼓到极致,精确地调控着每一分力量的流动。
渐渐地,成效开始显现。
那一丝丝被成功剥离、融入己身的佛魔本源,虽然量极少,但其品质之高,远超他自身苦修得来的力量。他的魔骨在融合了那带着一丝冷峻秩序特性的魔元后,颜色变得更加深邃,表面上甚至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类似古殿符文的天然纹路,坚韧程度和承载力量的能力大幅提升。而他体内那残存的、源自须弥山的佛性根基,在吸收了那丝霸道决绝的佛力后,竟然开始发生某种奇异的蜕变,不再纯粹是慈悲祥和,而是多了一种敢于直面黑暗、甚至不惜身堕魔道也要追寻真相的“金刚怒目”之相!
他的修为总量在缓慢而坚定地提升,向着十万年修为的更深层次迈进。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和力量本质,正在被这高质量的佛魔本源进行一次彻底的淬炼和升华!
“嗡嗡嗡……”似乎感受到了释天魔的行为,那具金色的骸骨微微震颤起来,眼眶之中,那已然熄灭的金色火焰竟又有重新点燃的迹象!一股浩大、悲悯、却又带着一丝审视意味的意念缓缓弥漫开来。
释天魔心中一凛,立刻停止吞噬,全神戒备。他无法确定这位前辈残留的意志是否会允许他这种行为。
然而,那意念在他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感知到他体内那正在发生的、向着更高层次蜕变的佛魔气息,以及那用于中和力量的寂灭道韵之后,那意念中的审视渐渐化为了……一种复杂的感慨,甚至是一丝极其微弱的……欣慰?
旋即,那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金色骸骨的震颤停止,眼眶中的金光也并未真正重现。它再次恢复了沉寂,仿佛默许了释天魔的行为。
释天魔松了口气,心中对这位前辈更是敬佩。他不再犹豫,继续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精准的控制,汲取、炼化着周围逸散的能量。
时间缓缓流逝。释天魔的身体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以寂灭为火,以意志为工,不断地淬炼着自身,吸收着来自前辈的遗泽。他的气息变得越来越深沉,越来越内敛,体外光茧上的古殿符文虚影也越发清晰。
他知道,当他将这片区域逸散的能量彻底吸收炼化之时,他的实力必将踏上一个新的台阶!然而,他同样能感觉到,地底那“万欲之源”的躁动也越来越明显,那双无形的、充满贪婪的眼睛,始终未曾离开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