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音把那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背面的字清晰得不像幻觉。
她抬头看向谢停云，他正站在路灯下，手指轻轻摩挲着外套口袋的位置——那里装着照片。
“我们回去吧。”他说。
她没反对，跟着他往校门口走。
夜风有点凉，她拉了拉开衫袖子，忽然想起什么，“你说……c.w.会不会就是当年那个项目负责人？”
谢停云脚步顿了一下，“如果是，他没必要帮我们。”
“可他也没害我们。”她低声说，“反而一直在推我们往前走。”
两人上了楼，实验室还亮着灯。
门没锁，谢停云推开门，里面安静得像没人来过。
仪器屏幕一片漆黑，只有角落的小型主机还在运行，绿灯一闪一闪。
“你什么时候回来布置的？”姜晚音问。
谢停云没回答，走到主控台前按下启动键。
天花板上的灯没亮，但墙壁两侧突然浮现出细密的光点，一串串排列成螺旋状，缓缓旋转。
是dNA双螺旋结构的灯光阵列。
姜晚音睁大眼，“你干嘛弄这个？”
“你说呢？”他转身看她，嘴角有一点笑，“不是你喜欢的数据可视化吗？”
她脸热了一下，嘴硬道：“谁喜欢这种冷冰冰的东西。”
话没说完，墙上的光突然变化。
螺旋中间浮出一行数字：今日心动值：0
她愣住。
下一秒，数字开始跳动——
1、3、7、12……
“你在干扰系统？”她盯着光幕。
谢停云走近一步，“我只是做了个本地模拟程序。真正的数值，还是由你决定。”
数字继续涨。
当他站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袖口淡淡的雪松味时，数值已经到了68。
姜晚音心跳乱了一拍。
“你故意的。”她小声说。
“对。”他点头，“每次你说我冷漠，我都想证明不是。但我又怕太明显，你会躲。”
她没说话。
灯光映在他镜片上，反着柔和的光。
他伸手摘下眼镜，放在旁边的操作台上。
“姜晚音。”他叫她全名，“十年前你握住我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以后？”
“没有。”她老实答，“我当时只想你别烧坏了。”
“我想了。”他说，“我记住了你的声音，记住了你手心的温度。后来我查了很多资料，建模分析一个人能在高烧中记住多少细节。结论是几乎不可能。但我记得清清楚楚。”
墙上数值跳到89。
“所以这不是实验。”他声音低下来，“是我用了十年，才走到你面前。”
姜晚音鼻子一酸。
她抬手碰了碰他的手腕，那里戴着黑曜石手链。
指尖刚触到皮肤，数值猛地跳到97。
差3点。
她咬了下唇，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数值停在99。
谢停云没动，呼吸都没变。
她皱眉，“怎么还不满？”
“因为你没真心。”他轻声说，“你只是想通关。”
“谁说的！”她瞪他，“我明明——”
话被堵了回去。
他低头吻住她，比平时都深，带着一点惩罚意味。
她站不稳，扶住他手臂，听见自己心跳轰隆作响。
墙上的数字终于跳到100。
光幕一闪，一段记忆碎片自动解锁。
画面里是医院走廊的监控视角。
十二岁的她蹲在地上，把自己的毛衣披在病号服男孩肩上。
男孩迷迷糊糊睁开眼，说了句什么。
声音很轻，但这次听清了——
“别走。你是我的光。”
姜晚音睁着眼，靠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儿。
“原来你早就……”她说不出来。
谢停云抚着她的背，“所以我不能让你再逃。这一次，我要你主动留下。”
她退开半步，看着他，“那你告诉我，婚约真的是因为实验吗？”
“最初是。”他坦白，“但我签协议那天，就知道你是谁了。我改了所有条款，把‘情感唤醒成功率’改成‘自愿确认次数’。只要你说愿意，系统就会认。”
“所以你等了这么久？”
“我不敢逼你。”他说，“你前世逃了一次，我不能再让你觉得被束缚。”
姜晚音低头看他手背，有道旧伤疤，像是手术留下的。
“你为了骗过系统，真的让自己受伤？”
“一点点。”他收回手，“值得。”
她突然抓起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现在呢？你还觉得需要数据证明吗？”
谢停云低头看她，“不需要了。”
但他还是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光幕。
数字重新归零，又开始缓慢上升。
“但它还在记录。”他说，“说明我们还有未来可以积累。”
姜晚音笑了，“那你以后不准再偷偷写我名字。”
“哪有？”他皱眉。
“周蔓蔓看见的，笔记本上全是‘晚晚’。”
“那是病例代号。”
“哦？”她挑眉，“那你解释下，为什么每页纸角都画了个小太阳？”
谢停云沉默两秒，突然把她搂进怀里。
“反正是你。”他说，“从头到尾，都是你。”
实验室的灯慢慢暗下去，只有dNA光带还在流转。
主机发出轻微提示音，打印口吐出一张纸。
姜晚音抽出来看，是一张新的数据图谱，标题写着：长期情感波动追踪模型·第一阶段完成。
下面附了一行小字：
“目标对象：姜晚音。持续时间：无限期。”
她捏着纸角，抬头看他，“你连这种图都做好了？”
“早做了。”他接过纸，夹进文件夹，“就等你点头。”
“我现在点头还来得及吗？”
“迟了。”他看着她，“我已经每天都在更新数据。你要负责到底。”
她哼了一声，“那我要查你所有后台记录。”
“可以。”他递过手机，“密码是你生日。”
她输入，页面跳转，进入一个加密文档。
里面全是表格，每一栏标注着日期、场景、行为描述和对应的心动值。
翻到最后一页，今天的记录还没填完。
【时间：20:47】
【地点：医学院三楼实验室】
【行为：接吻，持续23秒】
【备注：她先动的手】
姜晚音脸红了，“你连这个都记？”
“当然。”他拿回手机，“这是证据。”
“什么证据？”
“证明你爱我。”他说，“比系统更真实。”
她气笑了，转身要走，却被他从背后抱住。
“别走。”他在她耳边说，“今天还没结束。”
“还有什么？”她问。
谢停云松开她，走到操作台前，打开另一个界面。
屏幕上出现一段代码，正在自动运行。
“我在删原始日志。”他说，“所有关于‘替身计划’的记录，全部清除。以后没人能用那些东西伤害你。”
进度条显示78%。
姜晚音走过去，把手放在他手背上，“我们一起。”
他侧头看她，眼神很软。
代码继续滚动，最后一行跳出提示：
【确认执行最终清除？Y\/N】
谢停云伸手要按Y键。
姜晚音忽然按住鼠标。
“等等。”她说，“留一份备份。”
他看她。
“不是给谁用。”她摇头，“是给我们自己。以后老了，拿出来看看，还能记得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一起的。”
谢停云静了几秒，笑了。
他换了个指令，新建文件夹，命名为：我们的故事。
然后按下保存。
进度条走完，屏幕上弹出提示：
【原始数据已清除。新档案创建成功。】
姜晚音松了口气。
谢停云关掉电脑，实验室彻底暗下来。
只有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回家吗？”他问。
“嗯。”
他弯腰拿起包，忽然停下，“等等。”
主机又响了一声。
打印口缓缓推出第二张纸。
姜晚音拿起来，脸色变了。
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是他们刚才在烟花下的合影。
但背景里，多了一个人影。
站在树后，举着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