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一辆经过改装、线条硬朗的黑色越野车静静停着。
杨帆斜倚在车门上,一身专业的户外装束,战术背心套在冲锋衣外,腰间挂着几个鼓囊囊的装备包,正低头摆弄着一个巴掌大的、屏幕闪烁着复杂波纹的仪器。
看到张一清背着个轻便的战术背包出来,杨帆抬起头,露出标志性的灿烂笑容,桃花眼在晨光中格外明亮。
“兄弟,挺准时啊!东西都带齐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仪器,“能量波动探测器,刚校准完,进山就靠它了。”
张一清点点头,他穿着同样便于行动的深色冲锋衣,腰间也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皮质小包,里面装着防身器材和一些应急药品。
他的装备看似简单,但通幽境巅峰的修为才是他的底气。
“嗯,可以出发了。”
“得嘞!上车!”杨帆拉开副驾驶门,动作麻利,“路上大概三小时,咱们正好聊聊任务细节,顺便……嘿嘿,八卦一下东瀛之行呗?特别是那柳生樱,啧啧,听说美得冒泡还贼能打?”
张一清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专心开车。”
“啧,没劲!”杨帆撇撇嘴,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行行行,任务要紧!兄弟你是不知道,老龙潭这破地方邪门得很,我昨天又翻了些资料,发现几十年前也出过类似的事,当时死了不少人,后来就封锁了,一直没啥动静,直到最近……”
越野车驶出城区,一路向北。
燕京的喧嚣被迅速抛在身后,道路两旁的风景逐渐变得开阔,层峦叠嶂的轮廓在远方显现。
杨帆一边开车,一边将他通过各种渠道挖到的、关于雾灵山老龙潭的零星传说、历史记载,以及冀省分部那边有限的情报碎片,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总之,那地方水很深,以前叫‘困龙潭’,传说有孽龙被镇压在下面。近代勘察说是什么地质断层带交汇点,能量场特殊。这次异变来得突然又猛烈,肯定有大玩意儿!”
杨帆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挑战的兴奋。
张一清静静听着,目光投向车窗外不断掠过的山峦,偶尔回一两句表示自己在听。
三个小时后,越野车抵达了雾灵山自然保护区的外围哨卡。
出示了玄能组的身份令牌后,车辆被放行,沿着一条仅供护林车辆通行的简易土路,继续向深山进发。
越往里走,道路越发崎岖颠簸。
两侧的林木也变得愈发高大、茂密,遮天蔽日。
阳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树冠,在林间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
空气中那股阴冷混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连车窗外的鸟鸣虫叫都稀疏了许多。
只剩下车轮碾过碎石和枯枝的单调声响,以及引擎的轰鸣,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感觉到了吧?”
杨帆脸上的笑容早已收敛,桃花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密林,“这鬼地方,安静得瘆人。官方说的‘空间扭曲’还没到核心区就有苗头了,我这探测器指针已经开始抽风了。”
他指了指仪表盘上那个不断跳跃、发出微弱警报声的仪器。
张一清微微颔首。
他的灵觉比仪器更敏锐。
玉虚真气在体内缓缓流转,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山林的地脉之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泥潭,紊乱不堪,深处更有一股强大而污秽的力量在隐隐躁动。
“停车。”张一清忽然开口。
“嗯?”杨帆反应极快,一脚刹车踩下,越野车在土路上滑行几米后停稳。他也发现了前面的情况。
张一清推开车门下车,走到路边。
前方不远的道路中央,横陈着一具巨大的动物尸体——那是一头成年野猪。
它的死状极其诡异: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獠牙断裂,浑身布满深可见骨的撕裂伤,伤口边缘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紫黑色,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扩散,里面凝固着一种极致的恐惧和……疯狂。
“嘶……这伤口……”杨帆也跟了过来,蹲下身仔细查看,眉头紧锁,“不像是猛兽撕咬,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裂的!而且这颜色,有毒?还是能量污染?”
张一清的目光扫过野猪尸体周围的林地。地面一片狼藉,折断的灌木、翻起的泥土、以及喷洒状溅开的暗黑色血迹,都显示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搏斗。
但诡异的是,除了这头野猪,周围没有任何其他大型生物的脚印或搏斗痕迹。
“不是搏斗,”张一清沉声道,“更像是……它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自残?”杨帆一愣,随即想起任务描述里的“行为狂躁”,脸色微变,“妈的,这污染源这么邪性?连皮糙肉厚的野猪都扛不住发疯了?”
就在这时,张一清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侧前方的密林深处:“有东西过来了!很多!速度很快!”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杨帆手中的能量探测器也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蜂鸣,屏幕上的波纹剧烈扭曲,瞬间爆表!
“嗷呜——!”
“吼——!”
“吱吱——!”
凄厉、狂躁、充满攻击性的嘶吼声,猛地从四面八方响起!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枝叶被疯狂撞断的噼啪声!
只见密林深处,影影绰绰,无数双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亮起!
下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流,数十道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同样疯狂气息的身影猛地冲出!
有体型庞大的野猪,獠牙滴着涎水,眼珠赤红如血;有动作迅捷如风的狍子、獐子,原本温顺的食草动物此刻呲着牙,口角流涎,凶狠地扑来。
甚至还有成群结队的松鼠、野兔,这些小东西此刻也膨胀着身体,毛发倒竖,发出尖锐的嘶鸣,如潮水般涌上!
这些动物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被某种力量扭曲放大的杀戮本能!
它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口,弥漫着和那头死野猪一样的紫黑色气息,双眼赤红,动作狂暴,仿佛不知疼痛,悍不畏死!
“卧槽!开席了?!”
杨帆怪叫一声,反应却是极快。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短棍,拇指在棍身某个凸起处一按,“咔哒”一声轻响,短棍两端骤然弹出两截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锐利尖刺!
“兄弟,清小怪了!比比谁快?!”
杨帆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熊熊战意,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弧度。
话音未落,他身影已如猎豹般窜出,手中电光短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刺入一头最先扑到的狂化野猪眼窝!
滋啦——!
刺耳的电流爆鸣声中,那头壮硕的野猪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庞大的身躯便剧烈抽搐着轰然倒地,浑身冒着青烟,一股焦糊味混合着血腥气弥漫开来。
“一个!”杨帆身形毫不停滞,脚尖点地,一个灵巧的侧翻避开另一头野猪的冲撞,反手一棍狠狠砸在一只高高跃起、试图扑向他面门的狂化狍子腰腹!
蓝光闪过,狍子惨叫着被砸飞出去,撞断一棵小树。
另一边,张一清的动作更加简洁、高效。
他没有使用任何武器,面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小型狂化生物(松鼠、野兔等),他身形不动如山,体内玉虚真气骤然外放!
嗡——!
一股无形的、中正平和的磅礴气场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如水波般扫过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小型狂兽。
噗噗噗噗……
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那些原本气势汹汹、双眼赤红的松鼠野兔,在接触到这股气场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赤红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短暂的茫然。
随即如同下饺子般纷纷从半空坠落,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并非被击杀,而是被这股蕴含泰山印镇邪之力的气息,强行震散了体内的狂暴异力,直接晕厥过去!
对于体型更大、冲击力更强的狂化野猪和獐子,张一清则采取了更直接的应对。
他脚步微错,身形如同鬼魅般在狂兽的冲击缝隙中游走,避其锋芒的同时,蕴含着雄浑真气的掌指,精准落在它们的关节、脊椎或头颅要害!
咔嚓!砰!噗!
骨骼碎裂的脆响、沉闷的撞击声、肉体被穿透的声音接连响起!
每一击都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力量,精准而致命!
一头头狂化的野兽,在他手下如纸糊般被轻易击倒、毙命!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冷酷的效率,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仿佛只是在清除路障。
“卧槽!兄弟你这效率……牲口啊!”
杨帆刚用电棍捅穿一只狂化獐子的喉咙,抽空瞥了眼张一清这边的战况,顿时被那一片倒下的兽尸,和对方那举重若轻的姿态惊得眼皮直跳,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自认身手不弱,武器犀利,但跟张一清这种近乎碾压的方式比起来,效率上确实差了一截。
两人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一左一右,在狂兽群中硬生生犁开两条血路。
杨帆的电光短棍蓝光闪烁,每一次刺击都伴随着电流的爆鸣和焦糊味,对付中小型目标极为有效。
张一清则如同人形凶兽,掌指拳脚皆是利器,所过之处,骨断筋折,无一合之将。
偶尔有漏网之鱼试图从侧面偷袭,也被他随手一道凝练的真气指风点爆头颅。
短短几分钟,这场突如其来的兽潮袭击便接近尾声。
道路上、林地边缘,横七竖八躺满了数十具形态各异的兽尸。
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电流烧灼的焦臭和野兽本身的腥臊,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最后一只体型格外巨大的狂化野猪,被杨帆抓住机会,一棍刺入耳后要害,蓝光透脑而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林中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两人略显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能量探测器依旧未停歇的、断断续续的警报蜂鸣。
杨帆甩了甩电棍上沾染的血污和脑浆,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咂了咂嘴:“啧,丙级五星的开胃菜就这么硬?这积分果然不好赚。”
他看向张一清,眼神中充满了惊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兄弟,你这身手……深藏不露啊!”
他在丙组成员里也算高手之列了,但自问做不到张一清这般举重若轻。
张一清没有回答,他走到一头刚刚被他震晕、体型较大的狂化獐子旁边蹲下。
玉虚真气探入其体内,仔细感知。
片刻后,他眉头紧锁地站起身,脸色凝重。
“怎么样?”杨帆也凑了过来。
“不是简单的毒素或者能量侵蚀。”
张一清沉声道。
他摊开手掌,掌心一缕几乎难以察觉的紫黑色气息,被他用真气强行拘束住,如同活物般微微扭动挣扎。
“是一种……意志污染。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欲。它直接作用于生物的精神核心,扭曲其本性,放大其攻击欲和痛苦感,直至彻底疯狂。这些动物……是在极致的痛苦和疯狂中自相残杀,或者攻击一切活物。”
他看着掌心那缕不断试图侵蚀他护体真气的诡异气息,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混乱意志,语气冰冷:“源头的东西……很邪。”
杨帆看着那缕紫黑色气息,桃花眼中也闪过一丝忌惮:“意志污染?这可比单纯的阴秽能量麻烦多了!怪不得连仪器都测不准……这玩意儿防不胜防啊!”
他抬头望向密林深处,那里雾气似乎更浓了些,光线也更加晦暗,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看来,真正的‘老龙潭’,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凶险。”
杨帆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神变得锐利如鹰,“兄弟,接下来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这鬼地方,恐怕连空气都带着毒。”
张一清默默点头,掌心真气一吐,将那缕紫黑色气息彻底湮灭。
他望向那片被灰雾笼罩、死寂无声的山林深处,眼神凝重。
任务,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