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江月书包的,是军区大院里赵参谋的小儿子,赵雍枫,
赵雍枫在学校里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人正年少,浑身都是意气风发的滋味,此刻站在江月面前,却有些少年对喜欢的人的胆怯:“江月。”
赵雍枫磕磕巴巴地说道:“我妈说我调皮,废书包,所以每次都给我多做几个,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你背这个吧。”
江月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书包,今天学校里的同学把她的书包背带给剪烂了,她放学的时候是一路搂着书包走回来的。
江月抬头看了看赵雍枫,眼睛下意识的弯起,可是再也看不出曾经的俏皮模样,而是有些疲惫:“谢谢你,赵雍枫,但是这个我不能收,这是你妈妈给你做的。”
江月话没说完,赵雍枫就把书包塞进她怀里:“你快收着吧,不然明天早上你还得搂着书包上学。”
江月还想推拒:“我可以回家自己补一补。”
赵雍枫用下巴点了点她怀里的书包:“那都剪烂了,补不好了。”
赵雍枫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害怕别人说你?”
赵雍枫神色认真,在月光下黝黑的眸子像是盛着星光似的:“江月,我不信那些说你的坏话,你是个好姑娘。”
江月缓缓抓住了手里的书包,带着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赵雍枫见江月把书包收了,顿时笑开了,他快活的面向江月退着走了几步:“你快回去吧,明天我在这里等你,我送你去上学。”
“你别怕学校里那些人,有我在呢。”
赵雍枫身影晃了下,被块儿石头绊了一下,他有些羞窘的挥了挥手,转身回家了。
江月早就发现身后那道炙热的视线了,不亏她这些天的铺垫,她一转身,脸上的神情就变了,变得心事重重,低着头回家。
刚过了路边的灌木丛,江月看到了地上的影子,她脚步停下,没有抬头。
闻仰青把刚刚那一幕全都看在了眼里,他呼吸轻缓,像是没什么情绪似的,可是只要江月一抬头,就能看得到闻仰青通红得如恶鬼般的双眼。
闻仰青像是怕吓到江月,又像是说服自己般问道:“你刚刚是和同学一起回来的吗?”
江月也不解释,只是抓着手里赵雍枫送的新书包的手紧了紧。
闻仰青瞥见了,周身散发出一股极冷的气息,他绷直了脊背,像是在忍耐情绪,以至于肩胛骨在单薄的衬衫下紧绷出凌厉的线条。
他闭上眼,忍了又忍,才笑着问:“这是同学送你的新书包吗?”
“明天送回去吧,我给你买新的。”
江月却也来了脾气,倔强地说道:“我不要。”
闻仰青抬起手,指尖动了动,想要把江月怀里的书包拽过来撕的粉碎,可又怕吓到江月,于是只是勉强说道:“为什么不要?”
“我给你做一个一样的好不好?”
闻仰青正要和江月说明日我带你搬出去闻家。
就听见江月说:“闻仰青,我想出去住,我已经问好了,在学校里借读,住宿一个学期五块,等我毕业后会还给你的。”
江月话里要和他撇清关系的生疏猝不及防的刺入闻仰青的心脏,让他僵硬在轮椅上不动了。
月亮躲在了乌云里,让闻仰青身上多了几分阴影,像极了一尊冰冷的石像。
闻仰青的血液在他的皮肤下疯狂的奔流嘶吼,像是要把闻仰青的理智摧枯拉朽般的毁灭。
半晌,闻仰青开了口:“为什么?”
“因为刚刚那个男生吗?”
闻仰青轻笑了一声:“月月,你不是说,要和我过一辈子的吗?”
江月的头越垂越低,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可你也不要和我过一辈子呀。”
闻仰青听见了,他抬头看着江月。
可江月埋着头,让他看不清江月的神色,于是闻仰青带着几分命令:“月月,抬起头,看着我。”
江月摇了摇头,泪水顺着她摇头滑落。
江月像是忍了很久了,要把心底积攒压抑的情绪全在此刻宣泄出去:“闻仰青,我什么都不会,我不会治腿,也不会照顾人,帮不到你什么。”
“程阿姨说的对,我哪里都不如江美琴。”
“我还是寡妇生的,成分不好,只会拖累你。”
江月声音带着化不开的委屈,说着说着泪都要把她给淹了,鼻腔酸涩的让她说话慢极了,听的人心都碎了。
江月用袖子草草擦干自己的泪水。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闻仰青,等你腿治好了,我们以前定亲的事就不作数了。”
闻仰青只觉得江月在拿刀往他心上戳,他伸出手想像过去一样把江月搂在怀里,亲昵地说些心里话。
可是他伸出手,江月却往后退了一步。
闻仰青的手僵在空中,他声音有些哑:“月月,你过来。”
“让我抱着你。”
江月又往后退了一步:“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我们定过亲的事的。”
闻仰青看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有再伸手,而是扶着轮椅扶手,硬生生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闻仰青走了一步,就支撑不住摔在了地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可是闻仰青却毫不在意,而是固执地看向江月:“月月,过来。”
江月站在原地,闻仰青这下看清楚了江月哭的连脖子都是红的,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又没家长撑腰的孩子。
闻仰青平静的问:“等我腿好了,我们以前定亲的事就不作数了?”
江月哭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闹别扭,可是她太难受了,这个家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学校里又被江美琴欺负,她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再不说点什么,她就要死了。
闻仰青摸索着从轮椅侧面抽出一把刀,直直扎进了大腿里。
江月惊叫一声:“闻仰青!”
江月哭着扑过来要阻止闻仰青,闻仰青却充耳不闻,而是抽出来又刺了一刀,血被溅出来,闻仰青像是不觉得痛一样。
实际上他已经能走两步了,腿早就恢复知觉了。
江月吓得哭都忘了,看着闻仰青满手血,浑身都在发抖。
闻仰青说:“我不治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