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墙边,耳朵还在嗡嗡响,像有群蜜蜂在里面开演唱会。刚才那场爆炸差点把我送走,要不是江叙白扑得快,我现在可能已经在阎王那儿注册账号了。
脖子上的吊坠突然一烫,不是那种“太阳晒久了”的热,是像被谁用打火机点了一下,突兀又清晰。
我下意识摸过去,指尖刚碰到金属,脑子里“啪”地亮了一帧画面——
灰白走廊,应急灯闪着红光,一个穿病号服的小男孩背对着镜头,左臂袖子滑下来,露出一道月牙形的疤。他蹲在地上,把什么东西塞进一个襁褓里。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画面我看过无数次,但以前都是碎片,拼不全。现在它突然变得特别清楚,连墙皮剥落的纹路都一模一样。
而且……那道疤的位置,和江叙白每次卷袖子时露出来的胎记,严丝合缝。
我猛地睁眼,脑子有点发懵。刚才那一幕,不像普通的记忆回放,倒像是……被人主动推送到我脑里的弹窗广告。
可谁会给我推这种广告?
我甩了甩头,顾不上细想,拔腿就往档案室冲。现在全校都在查b栋爆炸的事,保安到处跑,反而没人注意这边。我借着走廊断电的空档,用备用权限包黑进系统,切断红外三十秒,闪身钻了进去。
档案室老得像博物馆,一排排铁柜子锈迹斑斑,空气里全是纸张发霉的味道。我直接奔向1998年医疗事故记录区,翻了半天,终于在一堆值班表里抽出一张泛黄的合影。
照片上是医院员工集体照,背景就是那条灰白走廊。我眯着眼对比角度,把照片转了个方向,果然——
墙上那个焦黑的弹孔,正正落在江叙白他妈站的位置旁边。而从拍摄视角看,那道月牙形疤痕所在的左臂,刚好挡住了弹孔下半部分。
分毫不差。
我手有点抖,赶紧启动记忆回放,把刚才那帧画面调出来,逐帧放大背景墙。弹孔边缘的裂纹走向,和照片里的完全一致。
这不是巧合。
这是证据。
我盯着照片看了足足十秒,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天晚上,不是什么意外火灾。
有人开过枪。
而那个中枪的人,可能根本没死。
我攥紧照片往外走,脚步虚浮得像踩棉花。刚出档案室,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系统自动提醒:校园广播即将播放补种疫苗通知。
我冷笑一声。又是疫苗?上次是假的,这次呢?
但我没时间管这个了。脑子里全是那个小男孩的画面,还有江叙白掌心的老茧、他护住我时的眼神、他说“钥匙和锁迟早会重逢”时的语气。
所有线索都在往一个方向收束。
我转身朝天台走去。
楼梯间很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勉强照亮台阶。我一步一步往上爬,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去见初恋,又像是要去赴死。
推开天台门的时候,风一下子灌进来,吹得我针织衫贴在身上。夜色沉沉,远处教学楼的灯光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
他就在那儿。
江叙白靠在护栏边,白衬衫沾了灰,眼镜片裂了条缝,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得很,可站姿一点没变,还是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烦”的校草标配。
听见动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摊开掌心。
半块银质吊坠静静地躺在他手心,缺口弧度完美,就像等了十三年才等到另一半回家。
我站在原地没动,喉咙发干。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我说。
他点头:“你也知道答案。”
风很大,吹得我们俩的衣服哗啦响。他低头看着那半块吊坠,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
“我妈跳楼前,只说了两个字。‘意’字。”
我呼吸一滞。
“她说,钥匙找到了,锁该醒了。”
我手指颤了一下,抬手想去碰那块银片,却在半空中停住。
“所以……是你?”我问,“那晚是你把我推出火场?”
他看着我,眼神没躲:“是你后腰的针孔,是我妈给你打的镇静剂。她怕你哭出声,被人发现。”
我愣住。
原来我不是被丢下的。
我是被救走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找我?”声音有点抖,我不敢承认那是哭腔。
“我找了。”他苦笑,“五岁那年,我在孤儿院门口蹲了三天,就为了确认一个笑起来有梨涡的女孩是不是你。结果你养母把你领走了,我追出去的时候,车已经没了影。”
他顿了顿:“后来我去国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查沈家领养记录。可你一直装傻,考砸数学,穿最土的衣服,笑得像个天然呆……我都不敢认。”
我鼻子一酸。
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在演戏,其实他也在等我卸妆。
“那你现在干嘛突然把吊坠拿出来?”我嘴硬,“不怕我是坏人?”
“怕啊。”他笑了下,眼角有点亮,“可我更怕错过第二次。”
远处钟声敲了八下,和实验室约定的时间刚好吻合。
我没再说话,慢慢走过去,从脖子上取下自己的那半块吊坠,放在他掌心。
两块银片轻轻一碰,发出细微的“咔”声。
严丝合缝。
像拼图终于归位。
他低头看着,忽然说:“你记得吗?上次月考,你故意在最后一题写错步骤,我以为你真不会。”
“那你干嘛不提醒我?”
“提醒你干嘛?”他抬眼,“我要的就是你这个样子——明明什么都懂,偏要装傻。”
我瞪他:“你有病吧?”
“嗯。”他点头,“病了十三年,就等你来治。”
我翻白眼,想骂他神经,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夜风吹得厉害,我把吊坠重新戴回脖子,金属贴着皮肤,温温的,像有了体温。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等他们动手。”他说,“然后反杀。”
我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看见他左手无名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很轻,像在敲摩斯密码。
但我没问。
有些事,现在还不用知道。
我站到他旁边,望着远处漆黑的教学楼,忽然觉得今晚特别安静。
安静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最后一秒。
江叙白侧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的手指刚搭上护栏,冷风顺着袖口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