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门就往学生会办公室走,江叙白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像只刚睡醒的猫。
走廊灯一闪一闪的,跟食堂抢饭窗口的指示灯似的。我没理他,直接蹲在保险柜前摸出黑绳上的U盘,插进接口。系统瞬间弹出红色警告:【双因子认证失败,30秒后触发远程报警】。
“完了。”我说。
“没完。”江叙白站我身后,“你不是能回放?”
我瞪他一眼:“你以为这是短视频平台,想看哪段点哪段?记忆又不是我手机里的缓存。”
他说:“那你试试——想想夜枭教你怎么黑进军用设备那段。”
我闭上眼,舌尖一疼,咬上了。
画面唰地跳出来:修车厂地下室,油污满地,师父“夜枭”叼着烟,手指在键盘上飞得像打碟。“双频干扰,关键不是频率准,是节奏对。”他敲了下我脑门,“就像心跳,快一秒慢半拍都不行。”
我睁开眼,手速提了一档,按着记忆里的节奏敲下最后一串指令。
“滴——”
保险柜开了。
里面没有文件,没有账本,只有一堆美金,整整齐齐码成小山。我扒拉开,底下压着两份合同。
第一份,养母的指纹盖在签名栏上,日期是十三年前。
第二份,末尾赫然写着“江叙白”三个字,签名笔迹流畅,像是练过无数遍,日期是三个月前。
我抬头看他:“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演的?从天台说‘对不起’那一刻,还是更早?”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我背后,影子把我整个人罩住。
我启动记忆回放,画面自动跳转——
浓烟滚滚的医院走廊,火光映在墙上像鬼画符。一个穿病号服的小男孩跌坐在地,脸上全是灰,眼泪冲出两道沟。他哆嗦着手,从脖子上扯下半块银吊坠,塞进婴儿襁褓里,嘴里念叨:“别丢……妈妈说要给你……”
镜头拉近,那张脸,分明就是小时候的江叙白。
我猛地睁眼,呼吸有点乱。
“你那时候几岁?”我问他。
“五岁。”他说,“你八个月。”
“那你妈为什么要让你给我这个?”
“她说,你是‘钥匙’。”他声音低下来,“而我是‘锁’。你们沈家的秘密,只有你能打开。”
我冷笑:“所以你现在站这儿,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为了亲手关上这扇门?”
他忽然抬手,从衬衫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递到我面前。
纸上是女人潦草的字迹:
“如果他找到她,一定要告诉她——对不起。”
我认得这字。
他在天台说过这句话。
可现在,它真真切切出现在我眼前。
我手指有点抖,但还是死死捏着纸条:“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嗯。”他点头,“月考那天,你笑了一下,梨涡露出来,我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怕你不信。”他耸肩,“也怕你说我变态,跟踪狂附体。”
我翻白眼:“现在才说,不更像变态?”
他居然笑了:“那你要不要报警?”
“算了。”我拍拍口袋,“我还得靠你查资金链呢。你现在自首的话,线索就断了。”
他靠在铁柜边,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那道月牙形胎记。灯光下,疤痕微微发亮,像被谁拿砂纸磨过一遍。
“那份合同,”他忽然开口,“是我故意签的。”
“啊?”
“顾氏要转移资金,需要一个‘干净’的账户持有人。”他说,“我主动送上门,他们乐得配合。每笔流水都会实时同步到我的暗网终端。”
我盯着合同上的签名:“所以你是卧底?”
“不是。”他摇头,“我是诱饵。他们以为我在替自己捞钱,其实我在等他们把所有黑账导出来。”
我沉默两秒:“那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他嗤笑,“你上次见我掏枪,差点拿板凳砸我脑袋。”
“那是正当防卫!”我瞪他,“谁知道你是不是又要演苦肉计。”
他叹口气,忽然伸手,轻轻碰了下我后颈。
我条件反射往后躲:“你又摸我脖子干嘛!”
“这里。”他指了指,“有胎记,形状像个月牙。跟你后腰那个针孔,在一条线上。我妈说过,那是‘连接点’。”
我愣住。
这不是第一次他说这话。
但在记忆回放里,这句话,是十三年前,那个满脸泪痕的小男孩,在火场里喃喃说出来的。
一模一样。
我盯着他,声音有点哑:“所以……你不是现在才知道的?你是……一直记得?”
他点头:“我不像你,能随时回看过去。但我梦里反反复复都是那天——火,哭声,还有你被推出去时,手腕上那根缠着U盘的黑绳。”
我低头看手腕。
黑绳还在,U盘冰凉。
“所以你接近我,一开始真是为了任务?”
“是。”他不躲,“但我后来发现,你每次笑的时候,左脸梨涡比右脸深一点点。跟我梦里那个小女孩一模一样。”
我鼻子突然有点酸,但立马掐了自己一把:“少来这套温情牌,我现在手里可是有你签字的合同,举报你够判十年。”
“随便。”他把枪从腰间抽出来,递到我面前,“你要现在打死我,我也不会躲。”
我没接。
他也不勉强,把枪收回去,转身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
“他们来了。”他说。
“谁?”
“监控被切了。”他盯着门缝,“三分钟前,安保系统收到外部指令,正在重置权限。有人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赶紧拔出U盘,塞进黑绳里打了个结。
“走?”我问。
“不能走。”他说,“走廊只有这一条路,外面肯定埋伏好了。我们现在出去,等于主动送人头。”
“那怎么办?等他们破门?”
他摇头,从兜里摸出一个小装置,按了下去。
头顶的日光灯“啪”地灭了。
整个密室陷入黑暗。
只有保险柜边缘的警报灯还在闪,红得像急诊室的心电监护仪。
“十秒。”他说,“十秒后系统会强制上报位置,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决定——是拼一把,还是留这儿等抓。”
我盯着那两份合同,脑子里飞快过画面。
养母的指纹,江叙白的签名,十三年前的火灾,母亲遗言,疫苗批号,吊坠拼合……
所有碎片,突然咔的一声,严丝合缝。
我抬头看他:“江叙白。”
“嗯?”
“你说你是锁,我是钥匙。”
“对。”
“那如果……钥匙和锁本来就是一个东西呢?”
他一怔。
我没等他回答,直接把合同撕成两半,扔进保险柜里那堆美金下面。
然后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走吧。”
“去哪儿?”
“去让他们看看——”我拉开门,冷风灌进来,“什么叫真正的‘双重身份’。”
他愣了一秒,随即勾唇笑了下,跟上来,枪口对外。
窗外雷云翻涌,雨点已经开始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像谁在敲鼓。
警报灯还在闪,倒计时显示:00:00:10。
江叙白忽然伸手,把我的黑绳往他那边拽了拽。
“别掉队。”他说。
我甩开他手:“我又不是你家wiFi,连不上就断。”
他低笑一声,没再说话。
我们并肩站在门口,门外漆黑一片,不知道等着我们的,是摄像头,还是枪口。
警报灯闪到第七下时,我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很稳。
像是冲着我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