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屏幕上的“欢迎回家,Silent”那四个字,心跳像被按了快进键。
但没时间慌了。江叙白刚走,我就收到一条匿名消息:“心理老师约你下午三点,单独谈一谈情绪失控问题。”发信人是周明,头像还是那张慈眉善目的知心姐姐照,笑得跟幼儿园园长似的。
可我知道,这姐们儿不是来聊人生的,是来给我洗脑的。
三点整,我准时推开心语室的门。她坐在办公桌后,浅绿裙子配盘发髻,身上那股薰衣草味比上次浓了一倍,差点把我当场熏出幻觉。
“沈知意,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她声音轻得像在哄婴儿,“听说你在实验室待到很晚?还……碰到了一些不该碰的东西。”
我坐下,笑嘻嘻:“老师你也知道啊?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吓自己呢。”
她晃出一个铜制小钟摆,慢悠悠地摇:“我们来做个放松练习吧。你闭上眼睛,告诉我,你最害怕的画面是什么?”
我不闭眼,反而盯着她手腕——袖口滑下来一截紫檀木串,乌漆嘛黑,油光锃亮,跟顾明远那天戴的一模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
养母烧照片那天,火光照着她抖的手,嘴里念叨:“顾总说了,留证据的人,都得消失。”
那张半焦的照片上,签名就是“顾”。
记忆回放启动。
画面和眼前重叠:一样的木串,一样的语气,连摸珠子的小动作都分毫不差。
这哪是心理辅导?这是灭口流程走起。
我假装深呼吸,右手悄悄滑进裙摆内侧,按下藏在衬里的录音笔。嘀的一声,红灯闪了一下,藏得好稳。
“老师,”我忽然开口,“你说我要是真想杀人,会选谁呢?”
她手一顿,钟摆停了。
“别开玩笑,这种话不能乱说。”她语气依旧温柔,眼神却变了,“你只是太累了,需要释放。”
“累是真累。”我点头,“尤其是发现有人想用镇静剂让我永远睡过去的时候。”
她猛地抬头。
我继续:“你说奇怪不奇怪,两岁打的疫苗疤,会长在腰后面?而且……刚好和另一个人的胎记对得上?”
她手指开始抖。
“你妈跳楼前,是不是说了什么?”她突然反问,声音压低,“比如‘钥匙’之类的词?”
我笑了。
来了来了,钓鱼执法上线。
“顾总没告诉你吗?”我歪头,“那段录音里,她说的是——S-09,重启失败。”
她瞳孔骤缩。
那一瞬间,我再次调出记忆画面:养母烧照片时,嘴里嘟囔了一句,“周老师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只要她说听见‘重启’两个字,就立刻动手。”
完全匹配。
这姐们儿,就是顾明远派来清道场的。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整个人瞬间清醒。下一秒,我猛地扬头,一口血雾喷向墙角摄像头。
“啪”一声,镜头被糊了个严实。
“老师,”我擦掉嘴角血迹,笑得像个疯批学神,“猜猜警察还有多久到?”
她脸色刷白,下意识往后缩,手慌乱地往袖子里塞那串木珠。
窗外忽然一闪,红蓝交错的光扫过墙面。
警灯。
她整个人弹起来:“不可能!没人知道我在这——”
“哦对了。”我从口袋掏出手机,亮出一段视频,“你刚才说‘重启失败’的时候,我已经把这段话转给了校外某位热心市民。”
其实根本没有警察。那是江叙白用校园照明系统远程模拟的警车灯光,专治各种心虚。
但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完了。
就在这时候,门被踹开。
江叙白站在门口,肩背逆光,手里拎着个灭火器,像是刚从体育仓库抄家伙过来的不良学生。
“心理老师也需要心理评估吗?”他冷冷开口,“比如,测个谎?”
周明转身就想跑,被他一脚堵回墙角。
我没动,只把录音笔从裙摆里拿出来,吹了口气:“小小一只,能录三小时,支持云端同步,还能人脸识别声纹绑定——老师,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刚才说了啥?”
她靠着墙,嘴唇发抖:“你们……你们根本不懂!我是为了自保!我女儿在他手里!”
“所以你就来套我话?”我站起身,校服沾了点血,但不影响走路,“顺便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或者干脆让我不小心‘自杀’?”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江叙白走过来,接过录音笔,顺手塞进内袋:“东西我先保管。”
“你不该来的。”我看他一眼,“万一她有同伙在外面蹲你呢?”
“那你也别一个人硬刚。”他挑眉,“下次等我,别老演孤勇者。”
我翻白眼:“我不是孤勇者,我是Silent。沉默才是我的超能力。”
他轻哼一声:“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报警?”
“报啊。”我掏出手机,“不过得等我把这段录音备份十份,分别发给校长、教育局、纪委,还有暗网热搜榜前三。”
周明瘫在地上,喃喃:“你们根本不知道他在策划什么……‘记忆重启’不是玩笑,是真的能把人格式化的程序……你们一旦触发最终指令,连灵魂都会被覆盖……”
我停下动作,看向她:“所以你是知道流程的?那你告诉我——谁是第一个实验体?”
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江叙白弯腰,把灭火器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吓得一抖。
“说。”他语气不高,但压迫感拉满。
她终于开口:“是……一个男孩。九岁,被注射后进入深度昏迷,七天后醒来,完全变了个人。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任务重启成功’。”
我心头一震。
九岁……那年我发现了阁楼的录音机。
也是从那天起,我能回放记忆。
难道……
江叙白看我一眼,似乎读懂了我的想法:“别瞎猜。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
“啥?”
“活着出去。”
我点点头,把手机收好,转身往门口走。
临出门前,我回头看了周明一眼:“老师,你知道为啥学生最怕听心理课吗?”
她愣住。
我说:“因为你们总想当人生导师,却忘了我们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安排剧本。”
说完,我拉开门。
春日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风吹过来,带着点操场塑胶的味道,还有远处摩天轮缓缓转动的吱呀声。
我抬手挡光,指尖还沾着刚才喷血留下的痕迹。
江叙白跟上来,低声问:“下一步去哪?”
我没回头,只把校服拉链拉高了些,遮住吊坠。
“不是早就约好了?”
“摩天轮顶,见个老朋友。”
他脚步一顿:“你确定要现在去?”
我笑了笑:“不然呢?等他们给我安排下一节心理课?”
我们并肩走下楼梯,拐角处传来广播站播放的午间音乐,是首老歌,旋律熟悉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忽然停下。
江叙白问:“怎么了?”
“这首歌……”我皱眉,“小时候听过。每次听完,第二天就会发烧,然后……做同一个梦。”
他神色微变:“什么梦?”
“我站在镜子前,另一个我在玻璃里对我笑。”
“然后她说——”
我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根针扎进了太阳穴。
眼前闪过一行字:
S-09 | 记忆模块激活进度 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