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门的瞬间,U盘还贴在掌心发烫。江叙白站在走廊尽头那句“你确定要走进来吗”还没散干净,我就已经把吊坠里的U盘插进了主机。
滴——
屏幕亮了半秒,直接跳出全红界面,底下一行小字:系统自检中,请等待三秒。
我眼皮一跳。
等个锤子三秒,这破音效听着像极了短视频里那种“下一秒爆炸”的经典bGm。
我想拔U盘,手刚抬起来,头顶的警报灯“嗡”地转了起来,红光一圈圈扫过墙面,跟夜店蹦迪前奏似的。空气中飘来一股焦味,不是谁烧头发,是机器内部真开始冒烟了。
“卧槽!”我往后退半步,脚后跟差点绊到电线。
就在这时,脑子里的画面自动弹了出来——不是我自己调的,是记忆回放强行启动了。
画面里是陈宇,穿着那件起球的卫衣,蹲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角落,手里拿着电路板,额头全是汗,正拿棉签擦焊点。他身后墙上贴着张标签纸,上面印的条形码,跟我这U盘背面的一模一样。
我脑子“嗡”一下。
这家伙早就在我们系统里埋了炸药包,还装什么老实技术宅?合着白天修电脑是假,拆炸弹才是主业?
“沈知意!”
江叙白的声音从背后炸响,我没回头,但下一秒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拽得离主机两米远。他力气大得不像学生,拖着我往防爆柜后面滚,动作干脆利落,像打游戏开挂闪现加护盾。
轰——!
主机炸了。
不是电视里那种慢镜头火花四溅,是实打实的一声闷响,气浪直接掀翻了前面三排机柜,键盘鼠标满天飞,有个显示器砸在地上,屏幕裂成蜘蛛网,还在顽强播放蓝屏代码。
我耳朵嗡嗡响,感觉有人在我脑袋里敲锣打鼓。头顶天花板开始掉灰,一块石膏板摇摇欲坠,眼看就要砸下来。
“别动。”江叙白单膝跪地,肩头顶住倒下来的铁架,右手牢牢压着我后脑,把我按在他胸口。他的心跳挺稳,不像刚经历一场爆炸的人,倒像是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背英语范文的那种自律选手。
我本来想推开他,结果一抬手,摸到了他右手掌心。
那手感……不对劲。
太糙了,尤其是食指根部,有一道硬邦邦的疤,摸上去像老树皮。我猛地想起来,在我十岁那年的一段记忆回放里,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站在火场外,举枪对准某个方向,扣扳机前,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那只手,就有这道疤。
我愣住了。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突然意识到——这人早就认识我。不止认识,他还出现在我人生最混乱的记忆片段里,像一颗钉进过去的钉子。
“你还活着。”我哑着嗓子说。
他低眸看了我一眼,睫毛在红光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废话,不然现在抱着你的就是鬼了?”
我翻了个白眼,但没挣开他的手。
腿有点疼,低头一看,左小腿被翻倒的机箱压住,金属边角刮破了校服裙,渗出血丝。这点伤不至于躺平,但想跑也费劲。
“能抬起来吗?”他问。
“你说呢?”我咬牙,“这玩意儿少说得有八十斤。”
他没废话,深吸一口气,肩膀往上顶,铁架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终于挪开一条缝。我赶紧抽腿,脚踝一软差点跪地上,又被他一把捞住胳膊。
“谢了。”我说。
“不客气。”他嘴角扯了下,“下次别一进门就乱插U盘,你以为这是食堂饭卡啊?”
我瞪他:“我怎么知道这玩意儿是定时炸弹?再说了,你不也来了?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蹭爆炸特效拍短视频的?”
他没接梗,反而盯着我手腕上的黑绳看了两秒,“你明知道危险,为什么还不拔?”
我顿了顿。
说实话,我知道这U盘有问题。但从第62章摩天轮那趟开始,我就怀疑顾氏的资金链藏在学校系统里。如果我不试这一下,证据可能永远沉底。哪怕炸了整栋楼,我也得看一眼数据是不是真的。
“因为我赌得起。”我说,“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设计炸死。”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咔哒”一声。
我们同时抬头。
天花板的消防喷淋头开始漏水,一滴、两滴……然后猛地爆开,水柱哗啦啦往下冲,浇得满地都是电火花,噼啪作响。
“第二波要来了。”江叙白眼神一凛,“这不是普通炸弹,是连环触发装置。”
我脑子飞快转——陈宇擦汗的画面再次浮现,背景里的管道走向和我们现在待的机房完全一致。也就是说,这地方不止一台主机有问题,整个供电系统都可能被动了手脚。
“走不了。”我指着脚下,“地板湿了,带电的,踩下去轻则抽搐,重则变烤串。”
他皱眉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防爆柜侧面的应急断电闸上,“我能切断主电源,但需要三秒钟。”
“三秒?”我冷笑,“短视频都没这么短。”
“那你有更好的主意?”他挑眉。
“有。”我从脖子上扯下吊坠,把U盘重新拔出来,“用这个试试远程接入隔壁备用服务器,只要信号通,就能绕过主机直接读取缓存数据。”
“你疯了?”他压低声音,“你现在是在玩命!”
“我一直都在玩命。”我咧了下嘴,“只不过以前是躲在电脑后面,现在是亲自上阵。”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把我往角落里一推,“趴下,闭眼。”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冲向断电闸,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我听见他拉开闸门的声音,紧接着整个机房陷入彻底黑暗。
警报停了。
红光灭了。
只有喷淋水还在哗哗流,打在废墟上,像下雨。
三秒钟过去。
我以为安全了。
可就在我准备开机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嘀”。
像是某种设备重启的提示音。
我浑身汗毛立起。
“不对……”我喃喃,“断电不该触发重启,只会让系统休眠。”
江叙白也察觉到了,迅速回身挡在我前面。
下一秒,角落里一台原本熄火的服务器突然亮起绿灯,屏幕缓缓浮现一行字:
【数据已同步,目标锁定:Silent】
我呼吸一滞。
这根本不是炸弹。
是陷阱。
他们根本不在乎炸不炸机房,他们只想确认——我是不是Silent。
而我现在,等于亲手把自己的代号交了出去。
“陈宇不是主谋。”我低声说,“他是棋子,真正的幕后在等我露脸。”
江叙白点头:“我知道。”
我没问他怎么知道,也没问接下来怎么办。因为此刻我们俩都明白一件事:这场局,从我踏入实验室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外面隐约传来脚步声,应该是保安听到动静赶来了。但我知道,来的未必是救兵。
我靠着防爆柜坐着,腿还在疼,手却稳稳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没躲。
我们就这么蜷在废墟角落,听着彼此的呼吸,头顶是滴水声,眼前是闪烁的绿光。
远处操场传来一阵欢呼,像是运动会彩排到了高潮。
可在这片断电的黑暗里,只有我和他,还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