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串GL9021-SwIFt编码,追踪器在桌洞里震得像块马上没电的手机。
这玩意儿不是死物,它活了,还跟我心跳对上了拍子。
午休铃一响,全班嗷嗷叫着冲食堂,我慢悠悠收好笔袋,顺手把报名表折成纸飞机,往李萱空座位上一扔——精准空投,不带一丝多余操作。
然后起身,直奔机房。
门没锁。
陈宇那家伙估计又怕事,走的时候连主机都没关。屏幕上还挂着登录界面,光标一闪一闪,跟催命似的。
我拉过椅子坐下,手腕一翻,U盘滑进指尖。这小东西从废墟里捡回来后就没消停过,昨夜发烫,今早震动,现在摸着居然有点温热,像揣了个暖宝宝。
插进去三秒,屏幕蓝光“唰”地炸开。
我差点以为是显示器抽风,结果下一秒,代码瀑布一样往下滚,速度快得眼睛跟不上。
但有一段卡住了。
三重时间戳嵌套,外加逆向哈希校验——这手法太熟了。
十岁那年,夜枭把我关在修车厂地下室,非让我背下这串加密协议,说:“以后谁要敢动你系统,这段码就是报警器。”
他还拿油笔在我笔记本扉页画了个鬼脸,底下写着:“师父留的防身符,比防狼喷雾管用。”
现在,这“防身符”出现在江城一中的财务主机里。
我手指一顿,立马拔出U盘。
脑子里“记忆回放”自动加载,画面切到那个雨天下午:铁皮屋顶漏着水,夜枭叼着烟敲键盘,我蹲旁边啃冷包子。他回头瞪我一眼:“看啥?记不住今晚别吃饭。”
那时候我以为这只是个技术彩蛋。
现在看,是暗号。
而且是紧急级别的那种。
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插上U盘,换了个伪装流量包盖住痕迹,准备调日志看看这程序是谁传上来的。
刚敲完指令,身后“吱呀”一声。
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我后背一僵,但没回头。
脚步很轻,节奏稳定,来人显然不急。
直到一道影子落在我肩上,袖口卷起,露出一截手腕——月牙形胎记,清清楚楚。
江叙白来了。
“沈知意。”他声音不高,“你中午不去吃饭,来机房查祖宗十八代?”
我松了口气,至少他没直接喊保安。
“没有。”我顺手关掉命令行窗口,笑眯眯抬头,“我就想看看学生会报名系统后台有没有bug,万一被人改了权限名单呢?多危险。”
他挑眉:“所以你就私闯机房,插U盘搞渗透测试?”
“我没搞测试。”我耸肩,“我就点了个‘忘记密码’,系统自己崩了。”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按住我刚才操作的键盘。
“你知道吗?”他说,“这台机子的监控,十分钟前断了三十秒。”
我心一跳。
“哦?”我装傻,“是不是线路老化?咱们学校设备都快成文物了吧。”
“不是老化。”他语气淡得像在念天气预报,“是有人远程切断了信号流。权限等级,三级以上。”
我懂了。
能关监控的,全校不超过五个。
他是纪律委员,有这个权限。
也就是说,他知道我来了。
甚至可能……一直在等我。
我慢慢把U盘往手腕黑绳里推,动作自然得像在挠痒。
“江叙白。”我笑着看他,“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我又不是宋璃,不会拿红漆泼墙也不会半夜爬楼顶哭诉人生。”
他没接话,反而绕到主机后面看了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张烧焦一角的打印纸。
“那你解释一下。”他把纸递过来,“这个Ip跳转路径,是你想找的东西吗?”
我接过一看,呼吸差点停住。
一长串地址,层层跳转,最后停在一个境外匿名节点。
而路径末尾,印着一行小字:
【S-09 | 记忆重启】
我手指一抖。
S-09?
这不是顾氏实验室的项目代号吗?
母亲录音里提过,夜枭警告过,连江叙白他妈的日志都写过。
它怎么会在学校财务系统的后台路径里?
更离谱的是“记忆重启”四个字。
这词儿太邪门了。
昨夜废墟里,江叙白给我的U盘就叫“重启”;母亲临终留言说“往前走”;现在系统里又蹦出“记忆重启”……
这已经不是巧合,是有人在给我递暗号。
我捏着纸,指尖发凉。
“你怎么会有这个?”我问他。
“陈宇昨天发现异常,打印出来就忘了收。”他靠在桌边,镜片反着光,“结果今天早上,这张纸出现在我办公桌上。”
我猛地抬头。
“谁放的?”
“不知道。”他摇头,“但打印机记录显示,它是昨晚十一点零七分输出的——那时候,机房早就锁了。”
我脑子嗡了一下。
十一点零七分?
那不是我跟江叙白从废墟回来的时间吗?
我们刚埋下吊坠,碑文刻完,车开走……
有人趁我们不在,潜入机房,打了这张纸,还特意留在系统路径里等我来找?
这操作太细了。
要么是疯子,要么是熟人。
我正琢磨着,门外突然探出个脑袋。
陈宇。
脸色发白,嘴唇有点抖。
“我……我真没动过这程序!”他一进门就举手,“昨天锁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代码绝对不是我写的!”
我看着他,没说话。
这哥们儿技术一般,胆子还小,连修个死机电脑都要先拜主机菩萨。让他写这种级别的加密程序,不如让他徒手拆核弹。
所以不是他。
那会是谁?
我重新看向屏幕,最后一帧代码还没完全清除,角落浮着个小符号:Z-Y。
我瞳孔一缩。
Z-Y。
这是夜枭留给我的紧急联络代号。
只有两种情况能触发:一是我的身份暴露,二是系统检测到S-09项目相关数据流动。
它不该出现在这里。
更不该被激活。
除非……
有人用师父的技术,打开了他的警报系统。
我猛地站起身,抓起书包就想走。
“急什么?”江叙白拦住我,声音低了点,“你看出什么了?”
“没什么。”我避开他的视线,“就是觉得这地方风水不好,待久了容易秃头。”
他冷笑:“沈知意,你撒谎的时候笑得太假,跟微商朋友圈配图一样硬。”
我没理他,径直往门口走。
走到一半,忽然停下。
“对了。”我回头问他,“这台机子最近谁碰过?”
“除了陈宇,没人有钥匙。”他说,“但系统日志显示,三天前有个陌生设备接入过内网,用了临时访客账号。”
“账号名是什么?”
他顿了顿。
“SilentGuest.”
我浑身一震。
SilentGuest。
Silent。
那是我在暗网的代号。
有人用我的名字,登录了学校系统。
而且是在三天前——正是我公开揭露宋璃身份的那天晚上。
这不再是巧合了。
这是挑衅。
或者是……召唤。
我攥紧那张烧焦的纸,转身往外走。
走廊空荡荡的,午休时间人都在食堂挤着抢鸡腿。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我颈间银吊坠轻轻晃动。
它贴着皮肤的地方,有点发烫。
像谁在远处,点了根火。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焦黑边缘参差不齐,像被火烧过又抢救出来。
最后一行字还在眼前晃:
【S-09 | 记忆重启】
我抬脚往东侧走廊走。
教学楼拐角处,保洁阿姨推着拖把经过广播室门口,喇叭突然“滋啦”响了一声。
她抬头看了眼,嘀咕一句:“这破设备,天天自己开机。”
我脚步一顿。
广播室的灯,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