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屿方程式
第二卷：雾屿交错
part 203 质因数
纯白的光线流淌在吴熙保养得宜的脸上，静波一中优秀教师总是锐利如尺规的眼睛里，飞快掠过极难察觉的惊疑。
“哦？”吴熙的嘴角依旧维持着和蔼完美的弧度，“吴雾现在说话越来越有哲学意味了。不过，数学竞赛不是哲学，有绝对的正确和绝对的错误。失误就是失误，没有任何补救的余地，只会让你离金牌越来越远。”
“妈妈，我只是数学题做多了，偶尔会想到一些不同的解题思路。”
吴雾垂下眼睫，语气恢复成一贯的温顺乖巧，少女将手上的模拟题答卷归整到课桌上，“您教诲的是，明天的选拔赛，我会更加认真对待。现在我和妙妙马上下去吃饭。”
少女随即自然地挽起旁边还有些发懵的顾妙妙，巧妙地中断了这场暗流涌动的交锋。
“吴老师家的饭菜肯定一级棒~光是闻着就好香了！”顾妙妙立刻扬起灿烂的笑脸，活泼地拉着吴雾往外走，“雾雾快走，我肚子都饿扁啦~谢谢吴老师叫我们~老师也快点来吃哦~”
餐厅的水晶灯流光溢彩，倾泻在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餐桌上。
清蒸鲈鱼淋着琥珀色的豉汁，碧绿的蒜蓉西兰花，金黄软嫩的虾仁滑蛋，油亮诱人的红烧小排，还有一盅热气腾腾的玉米排骨汤。
四菜一汤，摆盘精致，色泽诱人，营养均衡，完全符合吴熙‘优化能量摄入’的要求。
晚餐在一种刻意营造的和谐氛围中进行。
吴熙优雅端坐在主位，用餐礼仪无可挑剔。香槟色的真丝家居服衬得她肤白如雪，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待客的温和笑意。
她面前精致的骨瓷餐碟里，食物摆放得如同艺术品，每一口的分量都经过精确计算。
“顾同学，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
吴熙的声音温婉，她用公筷将一块清蒸鲈鱼腹最嫩滑无刺的部分，夹到顾妙妙碗里，“张阿姨的手艺勉勉强强，希望还合你的口味。”
“谢谢吴老师~”顾妙妙笑容甜美，努力活跃着餐桌气氛，“吴老师家的菜超级精致健康~张阿姨手艺真好！”
张阿姨局促地站在餐厅一角，闻言只是谦卑地笑了笑，没敢接话。
吴雾吃得安静而专注，少女的背挺得笔直，仿佛刚才房间里短暂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吴熙优雅地用银匙舀起一小勺虾仁滑蛋，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目光却始终若有似无地停留在吴雾身上，“顾同学喜欢就好。吴雾平时学习紧张，饮食需要精确控制热量和营养配比，所以家里的饭菜都比较清淡。希望顾同学不要嫌弃。”
“不会不会~健康饮食最棒啦！”七班班花咬了一口鲈鱼，吴老师，这个鱼好好吃！又嫩又鲜~
吴熙笑容可掬：顾同学喜欢就多吃点。对了，听说你父亲最近在忙督导组的工作？最近督导组是不是在筹备什么新项目？
吴雾喝汤的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妈妈在套话。
不过，这种程度的套话，妙妙应该没问题。
少女敛下眼帘，继续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玉米排骨汤。汤汁浓郁，玉米清甜。
对~爸爸最近可忙啦~天天加班到好晚呢！至于在筹备什么......唔......
七班班花歪着头，似乎想了想，栗色卷发垂落在肩头，好像是有什么新项目，但爸爸好像没在家里谈过工作啦~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在家一般就和爸爸聊啦啦队的事情~
吴熙微笑着颔首，没再追问，而是态度亲切地围绕着顾妙妙提到的啦啦队展开话题：“顾同学这身形条件，跳啦啦操肯定特别亮眼。听说一中这次篮球联赛的队服设计稿还是你设计的？眼光真好！”
顾妙妙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开心地分享起啦啦队选布料和设计花边的‘艰辛’历程：“对呀对呀~吴老师您不知道，光是肩带用的弹力网眼布，我们就挑了七八种样品呢~既要透气有弹性，跳舞时不容易移位，又要颜色正，能和静波一中篮球队队服的蓝色主色搭配~”
“还有裙摆花边也是呢~最开始选的那种虽然好看，但太重了~转圈的时候会垂下去，而且跳舞动作大了容易刮腿~野子哥陪我跑了三家服装厂，终于选到好的啦~用轻薄的欧根纱加刺绣贴片，效果棒多啦！”
七班班花叽叽喳喳地说着，明媚的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热情，仿佛那些闪亮的布料和精致的细节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吴熙含笑听着，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赞赏，完美扮演着一位耐心又开明的长辈，甚至还能适时插上一两句关怀和鼓励：“顾同学真是有心了，能把这些细节考虑得这么周到。我们一中篮球社的啦啦队，这次一定能成为赛场上最亮丽的风景线。顾督导有你这样能干的女儿，真是好福气。”
她的话像裹着蜜糖的针，精准地刺向两个方向——既捧高了顾妙妙，再次强调了其身份价值，也隐晦地提醒着吴雾，她所拥有的‘朋友’资源是何等‘有用’。
七班班花却没想那么多，只是心花怒放地觉得吴老师真是懂得欣赏，比自己那个只会说‘瞎折腾’的老爸强多了，“谢谢吴老师的肯定，我会加油的~”
吴雾的指尖微微发凉，心里的冰河不断扩大——妈妈对妙妙的热情，与对自己模拟题答卷的冷淡否定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这也是机会——
少女答应了江屿‘等价交换’。
吴雾抬头看向母亲，素净的脸颊漾起惯常乖巧小心的笑容，“妈妈，妙妙之前邀请我代表学生会，参加这次9月9日静波篮球联赛的区赛啦啦队。”
“正好昨天我在教育局向顾督导汇报：正召中学以谢威同学为首的学生，闯入一中教师公寓后花园实施校园暴力的情况时，督导老师也提到了金秋时节是各个学校运动会的举办时间，而谢威同学的行为违反体育竞技精神。”
“后续还会有市电视台的反校园暴力宣传，就安排在9月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的颁奖典礼后。”
“因此我认为，我作为学生会主席，带头参与校园文体活动，积极组织啦啦队助威，有助于2024年静波市年度‘市三好学生’评选，也有助于提升我和我们学校在后续电视反校园暴力宣传的形象。”
“请问您同意吗？”
“参加区赛啦啦队？”吴熙的笑容纹丝不动，声音轻柔得像在讨论天气：吴雾，你是为了自己的‘市三好学生’评选，还是为了静波一中的，篮球队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