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光锥没入镜面的瞬间,并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面作为“锚点”的落地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镜面上律动的幽暗红光骤然停滞。
紧接着,以光锥没入的点为中心,一道道清晰而纯净的蓝色裂纹,如同冰裂般迅速在镜面上蔓延开来!蓝色所过之处,那些蛛网般的原有裂痕被强行弥合、覆盖,暗红色的污秽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迅速溃散、蒸发!
那由苏婉卿残念、槐树邪物怨念和领域力量共同塑造的复合怨灵,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的、混合了无数声音的尖啸。
它的身体开始如同沙堡般崩塌、消散,那些舞动的触须和扭曲的面孔在纯净的蓝光照射下,迅速化为虚无。
“锚点”被破坏了!
失去了能量枢纽的支撑,整个由怨念构筑的“领域”开始剧烈地、不可逆转地崩塌!
脚下那蠕动着的、污秽的“地面”开始变得虚幻、透明,然后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四周翻滚的黑红色怨气失去了凝聚力,开始疯狂地四散、溃逃,但无处可去,只能在越来越强的蓝色光芒中哀嚎着消散。
那些沉浮的痛苦灵魂碎片,仿佛得到了解脱,脸上的扭曲痛苦逐渐平复,化作点点莹白的光粒,升腾、消失。
空间的规则在重塑,现实的边界在重新变得清晰。
陈思思在护罩破碎、被怨念洪流吞没的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知觉。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温暖的蓝色海洋中漂浮,所有的痛苦、冰冷和侵蚀感都远离了她。
那股磅礴的蓝蝶之力在完成了毁灭“锚点”的使命后,并未消失,而是如同温柔的母亲,包裹着她残破的身体和意识,抵御着领域崩解时产生的空间乱流和能量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包裹着她的蓝色光芒渐渐变得微弱,最后彻底融入她的体内。
失重感传来,她重重地摔落在了坚实(虽然依旧有些灼热和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刺眼的阳光(还是月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耳边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哭泣声、以及……消防车和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
她挣扎着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躺在那个巨大的、边缘依旧散发着焦糊味的坑洞旁边。
原本笼罩操场的黑红色怨气和那个恐怖的黑暗怪物已经消失无踪,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焦臭和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证明着刚才那场灾难并非幻觉。
操场上一片狼藉,如同被轰炸过一般。
但更重要的是,那些原本被怪物和领域困住的师生们,此刻都瘫坐在不远处,虽然个个惊魂未定,身上带着擦伤和狼狈,但显然都还活着!维修工制造的那道蓝色光幕在最后一刻保护了他们!
她看到了舒言和建鹏,他们正被赶来的医护人员搀扶着,焦急地朝着坑洞这边张望。
当看到陈思思挣扎着坐起身时,两人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踉跄着朝她跑来。
“思思!你还活着!太好了!”建鹏的声音带着哭腔,一把将她扶住。
舒言也冲到近前,虽然脸色苍白,浑身是伤,但看着陈思思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敬佩。
“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陈思思虚弱地笑了笑,想说什么,却感觉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那无名指根处的蓝蝶印记,此刻已经彻底隐去,再也感觉不到丝毫异样,仿佛之前那磅礴的力量只是一场梦。
但她知道,不是梦。
是这印记的力量,在最后关头救了她,也救了所有人。
她的目光越过舒言和建鹏,看向操场另一侧。
那个维修工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地上残留的一小滩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昭示着他曾经在这里,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守护了这些人。
救援工作紧张地进行着。
伤者被陆续抬上救护车,惊魂未定的人们在安抚下逐渐平静。
学校的领导、警察、甚至一些穿着特殊制服(似乎是处理特殊事件部门)的人员也赶到了现场,开始封锁和调查。
陈思思三人作为亲历者和(某种程度上)解决者,自然受到了重点“关照”。
但在舒言冷静的应对和部分被救师生的证词下,他们暂时被定性为“恰好位于安全区域并试图帮助他人的幸运学生”,并没有暴露太多超自然的内情。
关于那个怪物和领域,官方似乎更倾向于某种“罕见的集体幻觉和地质异常现象”的解释,并迅速封锁了消息。
这背后是否有维修工或者其他势力的干预,陈思思不得而知。
当坐在救护车里,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一片狼藉的校园时,陈思思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镜魅苏婉卿、槐树下的古老邪物,都随着领域的崩解而烟消云散。
但她左手那已经隐去的印记,那本残破笔记中的警告,维修工提及的“祂们”,以及最后时刻那冰冷“标记”的细微感应……都像一根根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底。
领域的崩解,是结束,还是另一个更大麻烦的开始?
蓝蝶之力为何会选择她?“门”和“钥匙”又代表着什么?
她靠在车窗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答案,或许需要在未来的某一天,由她亲自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