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之内，落针可闻。
所有先前还狂暴狰狞的囚徒，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僵立在原地，血色或混沌的眼眸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它们死死地盯着林渊那缓缓收回的手指，以及那几头同伴彻底消失、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的虚无之地，瑟瑟发抖，再无半分凶戾之气。
那是怎样的力量？！ 不是毁灭，不是吞噬，而是…彻底的“无”！ 仿佛那几头囚徒的存在本身，被从最根本的规则层面直接抹除，连它们曾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一并擦去！
这种未知的、绝对性的恐怖，远比任何强大的能量冲击更让它们感到绝望！
陆小凡也呆立原地，禁断之眸中充满了震撼与茫然。他只是感觉到师尊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师尊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令人敬畏的薄纱，多看几眼都似乎会迷失自我。
源初之遗的光晕剧烈波动了数次，传递出的意念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执…执掌者…您…您刚才使用的…究竟是何种力量？！那绝非寻常的源初或混沌之力…甚至…甚至隐隐凌驾于规则之上…”
林渊缓缓收回手指，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小的“无”之力因为吞噬了几头囚徒的本源而壮大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心中对其特性有了更深的体会。
同化万法，湮灭存在，亦可吞噬成长。
这力量，霸道得令人心醉，也危险得令人心惊。
面对源初之遗的询问，他并未直接回答。地心深处的经历太过惊世骇俗，规则心脏的警告、系统的反噬、终焉之钥、混沌海之门的惊鸿一瞥…这一切牵扯太大，在彻底弄清之前，不宜对外人言，即便是这看似同阵营的源初之遗。
“略有突破，掌握了一种新的力量雏形罢了。”林渊语气平淡，轻描淡写地揭过，转而问道，“此地不宜久留，我需立刻闭关。外界情况如何？出口可还稳定？”
源初之遗的光晕闪烁了几下，似乎察觉到林渊不愿多言，也很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意念中依旧残留着浓浓的惊意。它回应道：“上层古坑因底层…呃，因之前的变故，规则震荡不休，那片被封锁的出口漩涡似乎受到了影响，变得极不稳定，时隐时现，但确实有开启的迹象…只是穿梭其中，风险极大…”
有开启的迹象就好！
林渊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来消化那海量的终焉信息流，并彻底熟悉掌控这新生的“无”之力。这源初石窟虽然暂时慑服了群囚，但绝非久留之地，谁知道那所谓的“他们”是否会循迹而来？
“替我护法，半日即可。”林渊不容置疑地吩咐道，随即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囚徒，“至于它们…若再有异动，我不介意让它们彻底消失。”
冰冷的话语如同寒风刮过石窟，所有囚徒吓得将身体蜷缩得更紧，恨不得钻进锁链缝隙里去。
源初之遗连忙应下：“执掌者放心闭关，吾必竭尽全力维持稳定！”
林渊不再多言，挥手布下几道以“无”之力为核心的简易禁制，虽只是雏形，却带着一股令万物归寂的意味，让旁边的源初之遗光晕都下意识地远离了几分。
他盘膝坐下，对陆小凡道：“小凡，你也抓紧时间疗伤，巩固境界，禁断之眸或有新的感悟。”
“是，师尊！”陆小凡压下心中好奇，恭敬应道，也在一旁坐下调息。
林渊闭上双目，心神彻底沉入体内。
首先需要处理的，是那如同狂涛骇浪般的终焉信息流！
这信息流源自那断裂的石矛，蕴含着那位“寂灭石尊”或者说“终焉之钥”无尽岁月积累下来的、关于万物终结、宇宙寂灭、轮回更迭的庞大奥秘与记忆碎片！
刚一触碰，林渊便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抛入了一个冰冷的、没有任何光热的、正在不断塌缩消亡的宇宙终点！
无数星辰熄灭、万物凋零、文明化作尘埃、规则崩坏瓦解的恐怖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冲击着他的认知！
磅礴、混乱、死寂、令人绝望！
更有各种关于“归寂暗潮”的本质、运作方式的残缺感悟夹杂其中，艰涩难懂，却又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若在平时，以林渊合道境的神魂强度，强行消化如此庞大的信息，必然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其中蕴含的终焉意境同化，变成只知毁灭的行尸走肉。
但此刻，情况却有所不同。
那新生的“无”之力漩涡，缓缓旋转于识海中央，如同定海神针。所有冲击而来的终焉信息，在接触到这灰蒙蒙的漩涡时，其狂暴、冰冷、死寂的特性竟被悄然抚平、同化，变得温顺起来，然后才被林渊的神魂缓缓吸收、理解。
这“无”之力，竟还有镇压、梳理庞杂信息的妙用！
林渊心中暗喜，收敛心神，全力沉浸在消化吸收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对“终结”的感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提升着。以往，他的混沌之道包含归墟，但更多是侧重于“毁灭后的新生”，是一种循环。而此刻吸收的，则是更纯粹、更绝对的“终结”本身，是万物最终的归宿，是一切的“句号”。
这种感悟，与他新生的“无”之力隐隐契合，相互促进。
他甚至从中找到了些许修补、强化吞噬星仓的方法，使得星仓的吞噬之力带上了更纯粹的终焉特性，威力大增。
而那关于“归寂暗潮”的零星感悟，也让他对这种规则的“癌症”有了更深的了解，隐隐把握到其一丝运行规律，虽然还远远谈不上掌控或净化，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般完全陌生被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磅礴的信息洪流终于被初步梳理吸收完毕，虽未完全消化，但已不再构成威胁，化为沉淀在他意识深处的宝贵底蕴。
林渊缓缓睁开眼，双眸深处，一点仿佛能湮灭一切的灰色光芒一闪而逝，随即隐没，变得更加深邃内敛。
他的气息愈发沉稳，看似平静，却仿佛蕴含着让万物终结的恐怖底蕴。
他稍稍运转力量，指尖一缕“无”之力浮现，比起之前更加凝练，如臂指使。他心念微动，这缕力量时而化为混沌，时而显化源初，时而又带着归墟寂灭之意，最终又返本归源，化为绝对的“无”，玄妙无比。
“这力量…或许可称之为‘本源虚无之力’…”林渊心中暗自命名，对其掌控更添几分信心。
他抬头望去，石窟内依旧平静，那些囚徒老老实实，源初之遗的光晕稳定了许多，陆小凡仍在入定，周身禁断法则波动隐隐，似有收获。
“执掌者，您醒了。”源初之遗传来意念，“外界出口波动愈发剧烈，似乎即将达到一个临界点…”
林渊站起身，感受了一下外界那混乱的空间波动，点了点头。
是时候离开了。
这葬神古坑之旅，虽然险死还生，但收获之巨大，远超想象。
不仅修为突破至合道中期巅峰，更是摆脱了系统的潜在隐患，获得了神秘的“本源虚无之力”与“终焉之钥”的奥秘，收取了断裂石矛，窥得“混沌海之门”的一角…
可谓脱胎换骨！
然而，他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更加沉重。
规则心脏的警告、“他们”的注视、系统的真相、混沌海之门的秘密…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枷锁，也如同无尽的迷雾，笼罩在前路之上。
这方天地，这万千宇宙，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更加危险。
“小凡，醒来，准备离开。”林渊开口道。
陆小凡睁开眼，眸中禁断之光更加纯粹，显然收获不小：“师尊，我准备好了。”
林渊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囚徒和源初之遗：“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留恋，带着陆小凡，化作两道流光，径直冲向那上方不断震荡、时而显现的出口漩涡！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漩涡的刹那，林渊心有所感，猛地回头望向那地心深处。
仿佛有一双冰冷、漠然、跨越了无尽时空的眼睛，在那绝对的黑暗深处，静静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身影。
林渊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地冲入了混乱的空间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