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是哪里?”瑞博恩率先开口,的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微哑,却异常冷静。
“不好说,”狼佐缓缓摇头,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结,“但能令信使在这种时辰不惜一切代价破例闯城,必是震动全域、关乎存亡的惊天祸事。”他最近全部心神都放在为瑞博恩寻找最后那处万无一失的布阵点上,对外界消息的关注确实有所迟滞。
瑞博恩不再追问。他深知以灵城城主的老练和手腕,如此级别的噩耗,绝不会隐瞒,必定会以最快速度公之于众,以安民心,亦以警示。
果不其然。那匹快马冲入城主府约莫半个时辰后,那两扇沉重的玄铁府门再次被隆隆推开。伴随着沉重整齐的步伐声,四支披坚执锐、杀气腾腾的黑甲卫士小队鱼贯而出,如同四道黑色的铁流,分别奔向东南西北四座主城门!他们沉重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如同一声声敲在人心头的战鼓。与此同时,数名面色苍白的文吏捧着墨迹犹未全干的告示卷轴,步履匆匆地赶往城中几处最重要的布告栏。
增防!而且是四门同时大幅增防!
瑞博恩心头猛地一凛。当一队增防甲士带着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和肃杀之气路过他们小院外的狭窄巷口时,他立刻转头,看向狼佐,眼神交汇间已传递了无数信息:“大伯,去布告栏。”
狼佐重重点头,身影瞬间如一道轻烟般掠出小院,悄无声息地融入尚未完全苏醒的街道。瑞博恩则轻盈地跃上墙头,尽可能高地站立,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些士兵沉重而迅速的背影,以及文吏手中那几卷刺眼的、仿佛沾染着不祥气息的告示卷轴。一种山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沉重压抑感,死死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过一盏茶稍多的功夫,狼佐便去而复返。他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阴沉难看,如同暴风雨前压抑得令人窒息的铅云,眉宇间凝结的忧虑与沉重,竟与当年尸傀第一次围城时的景象如出一辙。
“赤动手了?”瑞博恩的心直直地沉下去,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已近乎冷酷的肯定。
“嗯!”狼佐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与压抑不住的怒火,“西城方向!至少三个最靠近灵城的村落昨夜遭袭,全完了…鸡犬不留!西城也遭到了猛烈攻击,护城灵罩一度濒临破碎!那匹快马,就是从西城尸山血海中拼死突围出来的最后求援者!信使…身中数箭,背后还插着三根骨矛,入府禀报完军情就…就彻底晕死过去了,生死未卜…情况,危矣!”
瑞博恩碧绿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危险的竖线。西城!那正是他们布下七处关键阵基的城池之一!赤选择西城作为首要突破口,是巧合,还是…他终究察觉到了地脉灵气的异常流动,察觉到了那深埋地下的、针对他的致命杀阵?
“给我们的时间…恐怕已经耗尽了!”瑞博恩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丝毫质疑,“赤现在或许还只是集中兵力于一点,未能全面铺开攻势,但以他的疯狂和蓄谋已久,全面总攻…必然就在近日,甚至可能就在眼下!最后的地点,必须立刻确定!究竟是哪里?”他的目光灼灼,如同实质般钉在狼佐脸上。
“确定了!就在城主府后方那片废弃已久的演武场旧址之下!”狼佐语速极快,显然早已将地形烂熟于心,“那里灵气节点极佳,且深处地下,位置足够隐蔽,最关键的是,其地脉走向与城主府的核心地脉隐隐相连,若能成功衔接,能借其力,正合你用!但是,旭儿!”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急切而充满担忧,“时间太紧了!赤的尸傀大军说到就到!你现在去布阵,外界兵荒马乱,灵气动荡嘈杂不说,万一布阵中途受到干扰,或是赤那股诡异力量直接冲击那里…”
“来得及!”瑞博恩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眼神幽深如万古寒潭,最深处却跳动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火焰,“我说过,阵法一事,对我而言,不算太难。”他向前一步,伸出变得稍微有力了些的前爪,安抚性地、重重地拍了拍狼佐结实的小腿侧面——以他如今的身高,也仅能够到这个位置。
狼佐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满心的焦灼与不安强行压下。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只雪白的小狼崽,那稚嫩身躯里散发出的、远超外表的沉稳与决绝,一次次地让他震撼,也让他心中那份强烈的不安奇异地沉淀下来,转化为坚定的信任。他重重点头,眼中是毫无保留的托付:“我明白了!好!我信你!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立刻!”瑞博恩纵身跃下墙头,四爪落地无声,“老规矩,我会先在演武场旧址外围布下最强的隐匿与隔绝阵法,确保核心阵基完成前绝对不受外界任何干扰。”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肃郑重,“大伯,布阵期间,我需心无旁骛,神念与地脉相连,不能再分心他顾。外面…尸傀围城的战事,城防的调动,尤其是任何关于赤本体现身或异常波动的动向,就全靠你为我留意了!务必第一时间知悉!”
狼佐单膝蹲下,大手最后一次用力地按了按瑞博恩的肩膀,感受着那衣衫下比以前确实结实了几分的小身板,沉声道:“放心!外面一切交给我!你只需安心布阵!”他的目光如同最坚实的后盾,“我等你成功。”
瑞博恩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几个起落,那抹雪白的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迅捷而无声地消失在渐起的晨雾与街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