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花厅,烛火摇曳。
张启樵坐在上首看着手中信笺,而他下首正坐着西域四魔中的——蛇魔、血魔、蝙蝠魔,他们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出。
这半年的时间内,他们依旧查不到那飞龙将军的踪迹,办事不力至此,三人只觉颈后凉风飕飕。
“啪!”
信纸被狠狠拍在几案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三魔缩了缩脖子。
张启樵冷笑道:“果然,君宝那小子是知道些线索。”
目光刮过三个战战兢兢的手下,只觉一股邪火直冲顶门。他这三手下实在太差了,完全不如他徒弟秦思容办事更妥当,实在是废物之极。
自从他那便宜大哥和大嫂被名剑山庄扣留后,整个山庄都归他管理。
也因此,这三魔才堂而皇之坐在这里。
血魔最是乖觉,觍着脸陪笑道:“五哥,你那侄儿找到了飞龙将军?”
“没有。不过……”
张启樵随手拈起信纸,眼皮微垂,继续道:“少少林寺藏经阁里,有个唤作澄空的秃驴既生得生得有七八分像那飞龙将军。”
“五哥,那还等什么?我立刻去把那飞龙将军带回来。”蝙蝠魔蹭地弹起来,抢功心切。
张启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让蝙蝠魔定在原地,“如果他是那位的话,思容早就押他回来,还需要你做什么?”
他慢条斯理呷了口凉茶,“那澄空和尚的身份,思容已经探听清楚,自幼长在少林,根正苗红。根本就对不上飞龙将军的履历。”
张启樵可是和秦桧合作,飞龙将军从参军到失去踪迹的生平事迹,他都了解清楚。
血魔察言观色,见张启樵非但不恼,反似成竹在胸,试探道:“五哥,你先前说你那侄儿有线索,眼下又说这貌似的和尚。莫非……有甚勾连?”
“当然有!”张启樵扫视三人,“给你们件差事,让天下人都知道一件事。”
“就说,张君宝找到了飞龙将军,就藏在少林寺里!”
俗语道:流言无胫,却迅逾电火。
江湖群豪尚笑其为讹传,但半月未过,竟有三五下山的少林弟子证实,确实确实有一位酷似飞龙将军的师叔祖。
至于少林弟子后面那句“自幼在寺”相关的话,早被人抛诸九霄云外!
他们只关注于飞龙将军就在少林寺内。
一时间,江湖震动!
少林寺成了漩涡中心。
于是,整个江湖的人都打算前往少林寺,找出飞龙将军,获得能影响江山社稷的秘密,或者获得岳飞留下的书籍。
群雄虽觊觎,却非痴傻。他们知道少林寺可是江湖鼎鼎有名的四门派一寨一庄,想要闯少林寺的山门,逼迫交人出来,那是找死。
所以必须找个领头人出来,聚众上山,逼迫少林寺!
是日,名剑山庄。
老管家福伯步履匆匆踏入演武场,寻到正在指点赵敏等人武艺的张无忌。
“少爷!”福伯喘息未定,“山下……乌泱泱聚了大批江湖人物!打着旗号,来者不善!可要调集人手,以防这些狂徒铤而走险?”
福伯这大半年以来,可接待了不少江湖人士,他们都只为了少爷手里的书籍。但如此汹汹之势,却是头一遭,他估摸着对方可能会铤而走险。
张无忌点了点头,“嗯,让尊长弱仆,皆入密道暂避,其余人靠着阵法守住后山即可,其他的由我来对付。”
“是,少爷。”
福伯是少数了解张无忌真正实力之人,江湖上的乌合之众来再多都不是少爷的对手。
他们名剑山庄正面交锋除了逍遥王外,就没有人是他们对手。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怕别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福伯匆匆走后,赵敏和岳雷两兄弟都喊着要跟张无忌去对付江湖众人。
不过两炷香光景,山庄巍峨大门外已是人声鼎沸。
为首二人,正是面带得瑟的张启樵与看似豪迈的孟苍山。
“我们要见易继风,让他出来给个说法。”孟苍山踏前三步,气运丹田,高声喝道。身后群情激愤,一片应和之声!
七八名健硕庄丁持铁锤、钢刀、阔剑、利斧,峙立台阶之上,横眉冷对!
“谁要找我?”
平静的声音不大,却如磐石压浪,清晰地盖过所有喧哗,传入每人耳中。众人心头一凛,喧嚣顿止。
只见张无忌青衫磊落,缓步自庄门走出。赵敏在其左,岳氏兄弟紧随其后。
孟苍山哈哈一笑,堆起满脸“旧友重逢”的亲热,便要抢步上阶相迎:“易兄,多日不见,风采还是依旧。”
孰料刚踏两级,几柄寒光闪闪的兵器便交叉一横,将他死死拦在台阶半腰,进不得退不去,好生尴尬。
张无忌随意一挥手,斥道:“不得对孟兄无礼。”
精壮庄丁应声收势。孟苍山这才得以登阶,面皮青白变换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他知道这是张无忌给他一个下马威,警告他不要乱来。
虽然心中不爽,但脸上的笑意还是维持着,“易兄,在下与众家兄弟此来名剑山庄,是有个天大的道理要请你主持!以你武林盟主之名,率领大伙上少林,逼他们交出飞龙将军,此乃告慰岳帅在天之灵的头等大事!”
转头煽起群雄:“兄弟们,是也不是?!”
“是!”“请易盟主出山!”“率领我们去少林寺!”
张无忌嘴角微弯,似笑非笑道:“敢问孟兄,你怎么确认飞龙将军在少林寺里?”
“易兄,江湖皆知,已有少林弟子亲口指认!寺内确有其人踪影。”他咬死“指认”,只字不提澄空身世。
“哦,可易某听闻的却是……”张无忌顿了顿,“少林弟子说:寺中确实有一位澄空大师,容貌有六七分肖似飞龙将军,然寺内上下皆知,澄空大师自小便剃度在少林佛像前。”
“不知孟兄说的可是这消息?”
孟苍山面皮一僵,强辩道:“哎,少林弟子掩饰之言岂可尽信?什么自幼出家,谁知道是不是假的。我等忠心为国之人,怎能不彻查求证!这可是岳将军亲口说的事关江山社稷的大事!”
张无忌颔首,慢条斯理道:“嗯,孟兄所言入情入理。”
孟苍山心头一喜,又听对方续道:“既如此,诸位欲求证解惑,自当亲赴嵩山,求见玄智方丈大师,与他老人家求证一二就可以。何苦绕道来我这鄙庄?”
言下之意清楚:你们要找少林的麻烦,自去便是,扯上我作甚?
孟苍山被堵得不知道该如何说,难道说他们怕少林寺找他们麻烦,得找个领头(替罪羊)吗?
张启樵眼中寒光一闪,挺身上前,面上却做得一副忧国忧民状:“易少庄主!此言差矣!”
他声音提得极高,“你盟主之位能号令群雄,又是岳将军信任交于遗书之人,可谓是名声尊隆。”
“况且,此事关乎大宋国祚安危,又是岳将军的遗志,应当挺身而出,主持大局,率我等正道讨个说法!此等重大之事,除了易盟主您,何人能当此大任?”
张启樵说得义正辞严,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一双双眼睛灼灼射向张无忌。
张无忌思索片刻,应道:“也罢。此事重大,我易继风岂敢推辞?”
众人闻言大喜,孟苍山心头一块石头几乎落地。
却又听张无忌淡声道:“不过,此行我只作壁上观之见证。除非危及武林正道或影响大宋社稷,否则易某不会轻举妄动。”
“这……”孟苍山刚绽开的笑容僵在脸上。
张启樵眼中幽芒却是一闪而过,面不改色拱手笑道:“如此足矣!能得易盟主亲身前往,江湖幸甚,大宋幸甚!”
众人虽不免有几分失落,但张启樵既已答应,也算名剑山庄站在了他们一边,此行声势已成!
送走群豪,张无忌只道稍作安顿山庄诸事,便快马赶上。
孟苍山犹疑,怕张无忌反悔,欲要留下“相陪”,却被张启樵一把拽住。
“易盟主乃信人!我等前头奔袭,请易盟主切莫久耽搁。”张启樵打着哈哈,目光幽深。
说罢强扯着满腹狐疑的孟苍山离开名剑山庄,与众人直奔嵩山而去。
对于张启樵来说,易继风来或不来,都无所谓。他只要名剑山庄武林盟主的名号即可,只要让少林寺知道,那些秃驴们不得不得不聚精会神应对他们。
而当少林寺全力应对江湖豪侠,只要引起双方矛盾,爆发冲突,内里必然空虚,正是他潜入藏经阁的大好时机。
他那颗心被潜藏的毒火舔舐着,要知道少林七十二绝技,闻名于江湖,谁不想见识一番。
别说张启樵他本人,就连他师父逍遥王亲临,怕也难以按捺渴求。
可惜他徒弟秦思容没法在张君宝和澄空眼皮底下把武功秘籍盗取出来,或抄写一番。
只能他亲自出马,借此大好机会,前去盗取秘籍。
听逍遥王说过,与他同名高手的圣僧所练的心法名为易筋经,相传源自达摩祖师,乃禅门无上秘录!
只要学成之后,除了他师父逍遥王外,定无对手。更有十足把握能将那易继风一掌拍死!
想那易继风究竟有何等魔力?非但师兄奔雷、师妹闪电被师父指派去任其驱策,,而且听说还做得相当让逍遥王满意。
要知道逍遥王对人要求极高,他这么多年的辛苦,也没有换得逍遥王多少满意,反倒是多有斥责他办事不力。
张启樵把指节捏得噼啪作响,“易继风,你等着,等我获得易筋经后,定当把你除去。”
念头倏转,“对了,还有名剑山庄的名剑八式,可是不弱于易筋经。”
“易继风应该已经把这武功呈给师父,我或许能获得它。届时,我就能获得易筋经和名剑八式两门神功!我将此两门至绝神功融通合一……”
“或许也能把师父踩于脚下!”
张启樵知道如今天下武林,除了逍遥王外,唯有少林的圣僧,和名剑山庄的易云功夫最厉害。
易筋经和名剑八式就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如果能学成,他定能无敌于天下。
名剑山庄的书房内,气氛肃穆。
见张无忌正自沉吟,赵敏讲述着接下来的担忧,“澄空的身份定瞒不下去了。届时少林定会出现斗争!”
张无忌叹了口气,翻腕取纸笔:“敏姑娘,那我们得与少林取得联系,我立刻书信一封给君宝,让他与玄智大师说明一切。”
“且慢”赵敏素手按落他的笔杆,摇头如拨浪鼓,“不行,少林寺从上至下,打小看着澄空禅师长大!哪会听信我们外人所说的话。你凭什么让他们相信一个那常年诵经打坐的老实和尚,实则是一个朝廷里深受皇恩的大将军”
“到时候玄智大师等人纵使涵养再深,怕也要勃然大怒了!”
饶是赵敏心思七窍玲珑,都想不明白,飞龙将军是做了什么瞒天过海之事,让少林寺上下把他当做从小长在少林寺的澄空大师,更能瞒过玄字辈师叔祖他们,且丁点破绽不曾有。
还有那飞龙将军为何会得离魂之症。
张无忌直皱眉,“那该如何应对?”
赵敏眼波微漾,思索再三,轻声道:“你到时候或许可以这样这样。”
此时的少林寺内可谓是风平浪静,尤不知将会到来的狂暴风。
身处旋涡中的张君宝,丝毫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坐在了藏经阁屋顶处。
如今他正在烦着两件事:一是该如何治好澄空的病,让他回想起往事;
二是该如何面对那剑眉星目、磊落飒爽的秦思容和柔情似水的明道红之间的感情。
他居然爱上了两位姑娘,但却没法做出取舍。
前者,经过半年的朝夕相处,甚至贴身照顾,他爱上这英姿飒爽的姑娘。明知她乃便宜二叔张启樵的徒弟,本是邪门歪道,但还是心满满记挂起她。
后者,更是他娘和他已经认定的媳妇,虽然半年内少有见面,但平日里都会偷偷书信联系,记录下日常见闻与思念之情。一想起那双水光盈盈、羞怯温顺的眼眸,他也放不下。
二人的倩影历历在目,让张君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嗯,或许写信问一问继风,见多识广的他或许能给我建议。”张君宝没办法,只好求助于好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