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盈欢欣鼓舞地捧着那几缕金丝,简直比看自己儿子都亲,问道:“大人觉得,这金线会是谁给他的?”
“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林玦不轻不重给金盈来了个当头一棒,冷静道:“这些也都只是我们的推测,这人或许的确是出于什么目的纵火,但究竟是有人指使,还是单纯报复,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纵然真的是前者,金线并不罕见,想要锁定目标也不是容易的事。”
金盈兴奋的大脑一滞,傻眼了,喏喏道:“那现在怎么办?”
“先找出纵火者的身份,再找和他相熟的人问问他和北疆人有没有过矛盾,以及之前有没有人偷偷找过他。”
林玦立刻转身,径直朝关押山匪的方向而去,迅速叫了几个官兵帮忙审问,金盈紧跟其后,自告奋勇负责审问一事。
“那就麻烦金大人了。”林玦面露感谢,说完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等会儿拿那金线下山找个绣娘问问,或许能找到些线索,山上就交给你看顾了。”
金盈巴不得赶紧找出有用的证据,用力点头,“林大人放心去吧,我晓得该怎么做。”
林玦颔首,转身悄悄下山。
山下早就已经荒无人烟,林玦骑快马去了附近的一个小镇,眼下正是后半夜,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一个颇有名气的绣娘愿意见他。
将那金线递给绣娘,林玦问道:“你看看这金线,可能看出用的是什么技法?”
绣娘收了林玦的银子,便也尽心尽力,接过看了许久,不由惊叹道:“公子这是哪儿来的金线,竟然能做的这样细,跟我们平时用的最细的绣线都差不多了。”
林玦问道:“可能看出这金线是用于什么技法的?”
“公子您这可就问对人了。”绣娘轻轻一笑,自得道:“这话您若是问旁人,必然是不会有结果的,这金线做得这样细致,寻常人见都没见过,普通绣法更是根本用不上,只有一种绣法能用得上这样细的金线。”
林玦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追问道:“是什么?”
“双面绣。”
绣娘微笑着吐出三个字,似乎借着这根金线回想起了什么,满眼陶醉道:“说来我会知道这个,还是几年前去金陵给一大户人家做短工时知道的,他家女儿出嫁,为了做出足够多的绣品,便找了一些绣工出众的绣娘进府帮忙。”
“我有幸中选,那时我年纪轻轻自视甚高,自以为绣工天下无人能比肩,可进了那甄府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是我头一回看到这么细的金线,也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能用这金线绣出那样传神的双面绣,尤其是绣出来的眼睛,在阳光下稍稍一挪动,简直跟活过来似的也跟着眸光流转。”
绣娘长长叹息一声,扼腕道:“只可惜那绣娘并非甄家的丫鬟,我也只有幸见过一次,却无福上前请教,只能深深记在脑子里,只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再见一回那样的绣品。”
林玦听到“甄家”两个字时便心神动荡,勉强坚持到听完绣娘回忆往昔,迫不及待确认道:“所以这金线只可能是用来绣双面绣的?”
“公子若是不信,随便找个绣娘问问就知道,或许还有那等没见识的人会说这线根本没用呢!”
绣娘以为林玦不信自己,不怎么高兴地回道。
林玦只能笑笑敷衍过去,又给了十两银子以作答谢。
拿着那几缕金线匆匆走出,林玦心跳快得几乎要失控,手心紧紧攥着那几根微小但却能影响整盘棋局的金线,恍惚中自己都觉得自己幸运得过头。
当初看到甄琪身上那件,据说是只有甄家嫡系才能穿的衣服上有这种特殊刺绣,林玦便留了个心眼,找了个机会将衣服上的刺绣剪下来贴身保存。
原本只是想保存重要证据以防意外,没成想如今竟然派上了这么大的用场!
更妙的是,甄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真的来了常州,还几次三番想要派人打扰剿匪,简直就是上赶着送机会给他们泼脏水!
林玦当机立断,立刻回到山上,找到金盈询问审问情况。
所有山匪都被关在一起,想找出谁跑了再简单不过,这些人之间更是没什么义气可讲,金盈厉声问了两句,就有人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有人开了一个头,其他人就更无所顾忌,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拼凑出了林玦想知道的事情。
“纵火者是这山寨里的二把手,和北疆人的确有过争执,不过只是因为对方态度不好有些摩擦,算不上深仇大恨。”金盈一一汇报,“另外,有人说一个月前撞见过二把手偷偷在山上和人见面,看到对方衣着不俗,只是不知道对方身份。”
林玦若有所思地问,“那些北疆人是什么时候上山的?”
金盈愣了一下,回答道:“也是一个月前。”
电光火石之间,林玦想通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金盈不明所以的想要询问,林玦却先一步打断,道:“等会儿让大家伙收拾收拾,等天一亮,我们立刻下山回城。”
“这么快?”
金盈心慌失声道,完全搞不懂这位林大人在想什么了,还没调查清楚纵火案到底是不是有人故意灭口,突然就这么下山,不会是想让他背锅吧?
林玦只是对他笑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轻声道:“放心,等这次回去,我会向秦王殿下禀明你们的功绩,赏银不会少了的。”
金盈脸色稍缓,拱手说了声是,离开去通知其他人返程一事。
林玦则修书一封,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尔后让玄七拿着信先行一步交给顾安,让对方提前做好相关准备。
做完这一切,天际刚好映出第一缕阳光,林玦站在山顶,浑身沐浴着晨曦,琉璃色的眸子在朝阳下映上一抹血色。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
是时候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