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举着摄像机，镜头对准那块褪色的红布招牌，语气里满是怀疑：“雪姐，这地方……真的行吗？连个正经门头都没有，卫生条件看着也悬啊，别吃坏肚子了。”
张雪双手抱在胸前，白了他一眼，一副“你还太年轻”的表情，压低声音道：“闭嘴，没看见这些食客都是附近的居民？这叫烟火气！”
她对着镜头，自信满满地介绍：“真正地道的美食，往往就藏在这样不起眼的街头巷尾。这家店是做街坊生意的，你看里面坐着的，不是穿着拖鞋的大爷，就是刚送完孩子顺便吃一口的家长，这叫生活，懂吗？”
丁晓曼已经按捺不住，探头探脑地往里瞧，小巧的鼻翼翕动着，使劲嗅着空气中的香气，眼睛一亮：“我闻到了！好香的味道”
江语希也跟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走走走，我的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几人走进小店，狭小的空间里果然坐满了人，说话声、吸溜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市井的喧嚣。一位系着围裙，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板娘正在灶台后忙碌，头也不抬地喊道：“几位？里面没位置了，坐外面吧，自己找位置！”
他们只好退出来，在门口一张摇摇晃晃的折叠桌旁坐下。旁边一桌的大爷看了他们一眼，又瞅了瞅小李的摄像机，嘟囔了一句：“又是拍视频的？现在年轻人不好好吃饭，就晓得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张雪脸皮厚，全当没听见，熟门熟路地冲里面喊道：“老板，五份烫皮！多加辣！”
“好嘞！”
小李把摄像机架好，镜头对准了老板的操作台，好奇心压过了疲惫。
只见老板从一个大桶里舀出一勺浓稠的米浆，但这米浆并非纯白，而是带着淡淡的草绿色。
“老板，你这米浆怎么是绿色的啊？”小李忍不住问道。
老板手上的动作没停，爽朗地回答：“加了韭菜汁一起磨的，我们这儿的特色，提鲜增香！”
说话间，他将绿色的米浆倒进一个圆形的竹制浅底蒸笼里，手腕轻轻一晃，米浆瞬间均匀地铺满了笼底，薄如蝉翼。接着，他从旁边拿起一个土鸡蛋，利落地在笼边一磕，金黄的蛋液落在翠绿的米浆中央。他用勺子背将蛋液迅速抹开，与米浆融为一体，然后盖上盖子，放进了旁边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蒸锅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十几秒钟。
“这……这就行了？”小李看得目瞪口呆。
“等两分钟。”老板言简意赅。
等待的间隙，丁晓曼已经忍不住凑到旁边的小料台前研究起来。“哇，有萝卜干，还有这种红彤彤的辣椒酱，闻着就好辣好香！小师叔，这辣椒看起来比昨晚那个怎么样？”
陈元笑了笑：“这是油泼辣子，闻着是香，但辣度跟莲花血鸭不是一个级别的，放心吃。”
很快，老板揭开锅盖，一股混合着米香、蛋香和韭菜清香的浓郁热气“噗”地一下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原本液态的米浆已经凝固成一张薄薄的、翠绿中点缀着金黄的皮，表面光滑如镜，微微颤动。
老板用一把小铲子轻轻一挑，将整张烫皮卷成一个长条，放在案板上，“铛铛铛”几下切成小段，装进一个长条形的白瓷碗里。最后，舀上一勺酱油、一勺油泼辣子、再撒上一把金黄的萝卜干。
五碗热气腾腾的烫皮就这么端了上来。翠绿的烫皮，金黄的蛋花，深红的辣椒，褐色的酱汁，颜色搭配煞是好看，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看着就很有食欲啊！”江语希拿起筷子，第一个夹起一段。烫皮很滑，她夹了好几次才成功。
放入口中，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咀嚼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唔！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赞叹道，“好滑，而且一点都不腻，那个韭菜的味道好香啊！就像在吃一块有味道的果冻！”
丁晓曼也学着她的样子吃了一口，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嗯嗯嗯！这个皮好嫩滑，入口即化！配上脆脆的萝卜干，口感绝了！咸香中带着一点点清甜，太棒了！”
小李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随即表情就凝固了，下一秒，眼睛瞪得像铜铃。入口是酱汁的咸鲜，咀嚼间，烫皮的软糯和鸡蛋的嫩滑完美结合，淡淡的韭菜香气在口腔中轰然炸开，清新解腻。那勺辣椒画龙点睛，提供了恰到好处的香辣，瞬间点燃了所有味蕾，让人胃口大开。
“我去……这……这也太好吃了吧！”他一边说，一边又夹了一大筷子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幸福得像只仓鼠。
陈元慢慢地吃着，细细品味。这道小吃，工艺简单，用料朴素，却将食材最本真的味道发挥得淋漓尽致。大米的醇、韭菜的鲜、鸡蛋的香，三者互不抢味，又相得益彰。
“不错，”他点点头，给出了自己的评价，“火候刚好，皮的口感很顺滑，没有一点粉感。酱汁调得也简单，没有用过多的调料去掩盖食材本身的味道，是地道的老味道。”他顿了顿，看向老板，“老板，你这米浆，除了韭菜，还加了点猪油渣一起磨的吧？所以吃起来才这么润，有股特别的油香。”
正忙碌的老板猛地一抬头，惊讶地看了陈元一眼：“嘿！小伙子嘴巴够刁的啊！这都吃得出来？没错，加了点炸过的猪油渣，香！”
旁边桌刚才还一脸不屑的大爷也愣了下，重新打量起陈元，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
得到陈元的肯定，张雪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挑眉看向小李。“怎么样？服不服？”
小李嘴里塞满了东西，只能拼命点头，含糊道：“服了服了，雪姐你牛！我错了，我不该以貌取店！”
一碗烫皮分量不大，几人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精光，只觉得意犹未尽。
丁晓曼摸了摸肚子，小声说：“好像……才刚开胃，没吃饱。”
“就是就是，”江语希附和道，“再来一碗？”
张雪一挥手，豪气干云：“换一家！真正的早餐之旅，就是要多吃几样才过瘾！走，带你们去尝尝抚州米粉！”
一行人付了钱，再次上车。这次，他们拐进了一条更窄的小巷，七拐八绕之后，停在了一家连招牌都没有，只在门上贴了张红纸写着“抚州米粉”的店门口。
“雪姐，你这找地方的能力真是绝了，专挑这种犄角旮旯是吧？”小李一边停车一边吐槽。
“你懂什么，这叫大隐隐于市。”张雪反驳道。
可就在下车的一瞬间，陈元却微微皱了下眉。他闻到空气中除了骨汤的香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腐气。他目光扫过店门口堆着的几袋米粉，眼神微动。
五人再次落座，点的是本地最常见的米粉，外加一人一碗酒酿蛋汤。
很快，米粉和汤就上来了。丁晓曼刚要动筷子，就被陈元拦住了。
“怎么了小师叔？”
陈元没说话，只是夹起一筷子米粉，递到她面前：“你先闻闻。”
丁晓曼凑过去闻了闻，没什么感觉。陈元又对小李说：“小李，镜头拉近，给个特写。”他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粉，“你们看，这粉的色泽有些发暗，而且韧性不足，一夹就断。我猜，这批米粉存放时间有点久了，泡发的时间也不够。”
丁晓曼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立刻皱起了小脸：“呀，小师叔说得对，粉好硬，还有点粘牙，不好吃。”
小李也尝了一口，赞同地点头：“确实，跟刚才那个神仙烫皮比，这个米粉差远了，汤也寡淡，感觉没什么味道。”
张雪和江语希也觉得一般，没有惊艳的感觉，脸上都有些失望。
就在大家兴致缺缺的时候，丁晓曼不死心地喝了一口旁边的酒酿蛋汤，眼睛又“噌”地亮了。“哇！这个汤好喝！”
众人闻言，纷纷端起自己的碗。乳白色的汤中，飘着细碎如云的蛋花和饱满的酒酿米粒，还点缀着几粒红色的枸杞。喝上一口，一股清甜温润的感觉瞬间滑入喉咙。酒酿发酵带来的微酸和甘甜恰到好处，冲淡了早晨的困意，也完美中和了之前米粉带来的平庸感。蛋花打得极碎，入口即化，口感十分顺滑。
“这个确实不错。”陈元也点头称赞，“清爽，甘甜，很解腻，也暖胃。算是挽回了一局。”
江语希小口小口地喝着，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一顿早餐，有惊艳，有平淡，最后再用一碗清甜的酒酿蛋汤收尾，感觉好舒服。这趟也算值了。”
一顿丰盛的早餐下来，两家店，五个人，总共才花了一百出头。
小李看着手机上的支付账单，啧啧称奇。“这也太实惠了！在咱们云城，一百块钱也就够两个人吃顿差不多的早餐。雪姐，你真是寻宝大师！”
张雪擦了擦嘴，站起身来，看了看手表。“好了，早餐时间结束。”她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小李感到不妙的笑容。
“休整一下，咱们等会出发，去下一个地方。”
小李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有气无力地问：“雪姐……下个地方是哪儿啊？能让我……先睡十分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