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庄的议事堂内,烛火跳动,映着满室紧绷的脸庞。军事会议的气氛格外凝重,比以往任何一次战前部署都要压抑,周文北上谈判、清廷暗中调兵的消息,早已传遍联盟核心层,以铁蛋为首的少壮派将领,心中的不满与质疑,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总指挥!我们凭什么要向清廷低头?凭什么要派密使去求和?”铁蛋猛地一拍桌子,精钢长刀的刀柄被他攥得发白,眼中满是怒火与不甘,“我们打赢了决战,杀了他们的贝勒,击溃了他们的精锐,凭什么要做这种摇尾乞怜的事?这是对二柱叔,对所有战死兄弟的背叛!”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震得烛火剧烈摇晃,几名年轻的军官立刻附和,眼中同样带着愤懑:“铁蛋队长说得对!我们有坚固的城墙,有能打仗的士兵,还有火器工坊,怕他们什么?大不了再打一场,我们未必会输!”“谈判就是认输!清廷肯定是在拖延时间,等他们调兵过来,还是要打,我们何必自取其辱!”
少壮派将领们的愤怒,并非无理取闹。他们大多是战火中成长起来的,亲眼看着亲人、战友倒在清军刀下,心中的仇恨早已刻入骨髓;而决战的胜利,更让他们充满了自信,认为凭借联盟的战力,足以与清廷抗衡,没必要通过谈判妥协,甚至觉得这种行为是对牺牲者的亵渎。
议事堂内一片寂静,张清月、李铁锤等核心成员沉默不语,他们理解少壮派的心情,却也明白宋阳的战略意图,一时不知如何劝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主位上的宋阳身上。
宋阳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愤怒的将领们,直到他们的情绪稍稍平复,才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摊开一幅巨大的地图,这是工匠坊根据斥候探查绘制的北地与中原局势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标记,清晰地标出了清廷主力、南明残余势力、李自成余部的分布,以及清廷暗中调兵的动向。
“你们看这里。”宋阳的手指落在地图南方的区域,语气沉稳,“清廷主力大半被困在这里,与南明残余势力僵持在长江沿岸,短时间内根本抽不开身;再看西北,李自成余部虽已溃败,却仍有残兵流窜,劫掠地方,清廷需分兵镇守,防止其死灰复燃。”
他的手指缓缓移动,最终落在宋家庄的位置,加重了语气:“我们打赢了一场决战,却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常备军折损近半,‘猎犬’小队近乎打光,二柱叔、赵老根他们永远离开了我们,庄里家家户户戴孝,百姓们身心俱疲。我们现在的战力,能守住家园,却不足以扩张,更不足以对抗清廷的全力围剿,一旦清廷解决了南方或西北的战事,抽调重兵北上,我们能挡得住吗?”
铁蛋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宋阳的话句句切中要害,他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清廷兵力标记,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凝重。
“我派周文北上谈判,不是认输,更不是摇尾乞怜,而是换一种方式打仗。”宋阳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清廷的主力被牵制,这是我们唯一的时间窗口!谈判的目的,是争取几年的和平时间,让我们能训练新兵,补充战力;让我们能恢复生产,储备粮草;让我们能研制新的火器、改良农具,提升联盟的实力!”
他顿了顿,想起了母亲的遗愿,想起了王二柱临终的托付,语气柔和了几分,却依旧坚定:“二柱叔和兄弟们牺牲,不是为了让我们带着更多人走向毁灭,不是为了让我们陷入无休止的战争,而是为了让大家能安稳活下去。现在打仗,只会让更多的兄弟牺牲,让更多的家庭破碎,让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园,再次化为废墟。我们用谈判争取时间,用和平积蓄力量,等我们足够强大,等清廷再敢来犯,我们才有足够的底气,彻底守护好家园,这才是对牺牲兄弟最好的告慰!”
宋阳的话,如同警钟,敲醒了愤怒的少壮派将领们。铁蛋看着地图上的局势,又想起了战场上的惨状,想起了庄民们眼中的恐惧与期盼,心中的不满与质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他只想着复仇,却忽略了联盟的实际处境,忽略了百姓们对和平的渴望。
“总指挥,我……我错了。”铁蛋走上前,单膝跪地,语气沙哑,“我太冲动了,只想着报仇,却没考虑到联盟的安危,没考虑到庄民们的感受。我支持你谈判,会好好训练士兵,守护好家园,绝不辜负你和牺牲的兄弟们!”
其他年轻军官们也纷纷醒悟,跟着躬身认错,眼中的愤懑被坚定取代:“我们支持总指挥的决定!好好训练,积蓄力量,守护家园!”
宋阳扶起铁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知道你们心中的仇恨,我和你们一样。但我们是军人,更是联盟的守护者,不能被仇恨冲昏头脑,要以联盟的安危为重,以百姓的福祉为重。记住,真正的强大,不是一味好战,而是能在该战的时候战,该忍的时候忍,能为家园争取到最好的未来。”
军事会议的风波,在宋阳的耐心解释下平息,少壮派将领们放下了执念,全力投入到新兵训练与防御加固中,联盟内部的军事力量,开始有条不紊地恢复。而与核心层的波澜不同,联盟的普通民众,对和谈大多抱有强烈的期盼,人心思安的情绪,如同春雨般,滋润着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
庄内的田野上,庄民们忙着耕种新播的冬小麦,绿油油的嫩芽从土里钻出来,带着勃勃生机。一位白发老人拄着锄头,看着自家田里的庄稼,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感叹道:“要是能一直这么安稳下去就好了,再也不用打仗,再也不用失去亲人,孩子们能好好长大,我们能好好种地,比啥都强。”
不远处,几位妇女坐在田埂上休息,手里缝补着衣物,聊着家常,话题离不开对和平的期盼:“听说总指挥派了人去和清廷谈判,要是能谈成,以后就不用怕清军来犯了,我家男人也不用天天守在城墙上了。”“是啊,之前打仗,多少人家没了男人,多少孩子没了爹,王统领那么好的人,也没了,可不能再打仗了。”
学堂里,孩子们的朗朗书声格外清脆,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要躲避战火,而是能安心坐在教室里读书识字。张清月站在窗外,看着孩子们认真的模样,眼中满是温柔——她知道,这些孩子,是联盟的未来,而和平,是这些孩子能健康成长的最好保障。
就连医馆里,受伤的士兵们也在期盼着和平。一名失去了一条腿的士兵,抚摸着自己的残肢,对身边的战友说:“我这条腿没了,再也不能上战场了,要是能和平,我就回家种地,好好照顾爹娘,也算是没白活一场。”
连续的战乱,让庄民们身心俱疲,王二柱等英烈的牺牲,更让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悲痛中,没人愿意再经历一次战火。和谈的消息传来,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光,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希望,所有人都期盼着,这场谈判能成功,期盼着能远离战争,过上安稳的日子。人心思安的情绪,在联盟内部悄然蔓延,凝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宋阳的和平之路。
夜色渐深,宋阳处理完一天的事务,独自回到房间。他坐在窗前,拿起枕边那枚布满裂纹的玉佩,指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玉质,心中思绪万千。军事会议的风波、庄民们的期盼、清廷的拖延与威慑,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让他有些疲惫,却也更加坚定。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温暖的能量,突然从玉佩中传来,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流入他的身体,驱散了他心中的疲惫,带来了一丝舒适的暖意。宋阳心中一动,连忙将意识沉入空间,只见空间内,原本浑浊的灵泉,似乎清澈了一丝,流动的速度也快了几分;那丝微弱的“文明之光”,闪烁着淡淡的温暖光芒,比之前明亮了些许;玉佩上的裂纹,依旧清晰,却没有继续蔓延,反而仿佛被这股温暖的能量包裹着,透着一丝微弱的生机。
宋阳瞬间明白,这股温暖的能量,正是联盟民众心中对和平的共同期盼所凝聚的“信念结晶”!虽然数量稀少,不足以修复玉佩,不足以激活空间,却让空间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也让他更加确信,自己选择的和平发展之路,是正确的。
他握紧手中的玉佩,感受着那股温暖的能量,心中的坚定愈发强烈。清廷的博弈也好,内部的暗流也罢,只要能守住人心,只要能坚持和平发展,只要能让庄民们过上安稳的日子,就能汇聚更多的“信念结晶”,就能激活空间,就能让联盟真正强大起来。
窗外的月光洒在玉佩上,虽然依旧冰冷,却透着一丝微弱的温暖光芒。联盟内外的暗流涌动,谈判的道路依旧艰难,但宋阳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后有一万五千名期盼和平的庄民,心中有母亲与战友的遗愿,手中有空间的微弱共鸣,他一定会坚持下去,在和平的道路上,稳步前行,守护好这片土地上的希望,等待着谈判桌上的最终较量,也等待着联盟真正强大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