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之事既已说定,宴席上的气氛便真正热烈起来,推杯换盏间,少了几分试探,多了几分“一家人”的亲热,尽管这亲热之下,依旧涌动着各自的算计与考量。
酒酣耳热之际,曹操抚须笑道:
“既然元逸已应下,那这婚期,依愚兄看,宜早不宜迟。
如今已是四月(建安二年,196年),关中初定,百废待兴,然北有袁绍虎视,不可久留大军于此。不若就将婚期定在……六月仲夏如何?那时天气和暖,也好操办。”
“六月?”
邓安心中微怔,这确实够早,满打满算也就两个多月的准备时间。
但他也明白曹操的急切,夜长梦多,唯有尽快将联姻之事坐实,才能让联盟稳固,各自安心应对接下来的局势。
“孟德兄考虑周全,安无异议,便定在六月。”
“好!”曹操抚掌。
“地点嘛,就在你襄阳如何?天子所在,正显隆重。
届时,愚兄必遣使送小女滢儿前往,并备上丰厚嫁妆,绝不失我曹家颜面。”
他将联姻地点放在襄阳,既是表示对邓安和天子的尊重,也是顺势让送亲队伍光明正大地进入邓安的核心地盘,完成“渗透”的第一步。
邓安自然点头应允。
随后,双方又就一些细节进行了商讨,诸如婚礼的规格仪程、双方需要配合的事宜等等。曹操表现得极为大方,一切以邓安这边为主,展现出十足的诚意。
宴席终了,已是深夜。
曹操亲自将邓安送出府门,把臂言别,神情恳切:“元逸,关中之事,便交由为兄善后,你尽可放心返回襄阳准备。待六月佳期,你我再会于襄阳,定要一醉方休!”
“有劳孟德兄。安,在襄阳静候兄长佳音与……夫人。”
邓安拱手告辞,在裴旻等人的护卫下,踏着清冷的月色返回自己的营寨。
接下来的几日,双方迅速处理着战后事宜。
曹操全面接管了长安及关中地区的防务与政务,安抚降卒,整顿秩序,展现出其老练的政治手腕。
邓安则清点完毕战利品,将大部分缴获的粮草军械分与曹操,自己则带着精锐部队和部分钱帛、以及愿意跟随他前往荆州的关中流民、工匠,准备班师。
分别之日,长安城外,旌旗招展。
曹操率领夏侯兄弟、曹仁等将领为邓安送行。
“元逸,一路保重!”曹操执手相送,语气真诚。
“孟德兄亦请保重,北方袁绍,还需兄长多多费心。”邓安回道。
夏侯惇用力拍了拍邓安的肩膀:“元逸,回去好生准备!到时候我们可是要去喝喜酒的!”
夏侯渊也笑道:“娟儿那丫头,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邓安一一应下,与众人拱手作别。
他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历经战火、残破不堪的雄城,以及城下那位即将成为他岳父的枭雄,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趟西征,斩了李傕,破了长安,却跑了李元昊,还得了一桩甩不掉的政治婚姻,真可谓得失难料。
“出发!”邓安不再犹豫,下令大军开拔。
浩浩荡荡的军队,携带着战利品和随行民众,踏上了返回荆州的道路。
来时复仇心切,气势如虹;归时虽携大胜之威,却因联姻之事,让邓安心头多了几分沉重与思量。
与此同时,曹操也在积极准备。
他一面写信回许都,命令心腹开始筹备长女曹滢的嫁妆,并挑选可靠的送亲使团,一面加紧对关中地区的控制,构筑防线,以防备可能来自河北袁绍的威胁,也为将来可能的西进打下基础。
两条路线,两个枭雄,因一场各取所需的联姻,暂时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天下的目光,也从硝烟未散的长安,逐渐投向了南方的襄阳。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场牵扯到当今天子、中原霸主与荆襄新锐的盛大联姻,将会给已然波诡云谲的天下大势,带来怎样的变数。
而邓安,在归途的马背上,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向后院那十几位“夫人”解释,这位即将到来的、身份特殊的“曹妹妹”,以及那位尚在稚龄、却已定下名分的“夏侯侄女”了。
这恐怕是比攻打长安更令人头疼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