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只剩下工具轻微的嗡鸣和零件碰撞的细碎声响。
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堆满各式半成品的工作台上切出长长的金色条纹。
江小满那个被称为“叮咚泉涌”的音乐盒浇水器正摊在桌子中央，看起来比昨天更散了架。
林曦棠指尖捏着一枚细小的零件，眉头微蹙。沈星河站在一旁，手里拿着设计图，时不时指出某个连接点。
“这里，能量通过路径太窄了，水流量稍微一大就会溢出，还会影响旁边音簧的震动。”林曦棠用镊子尖点了点一个极其微小的结构。
“嗯，我的计算有误差。”沈星河推了推眼镜，毫不避讳地承认，“应该把这个节点的口径扩大百分之十五，或者改用更疏导能量的软银做内衬。”
“软银？仓库申请那点份额估计不够哦。”江小满趴在桌边，下巴垫在胳膊上，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被拆解分析，“而且好贵的。”
“先用扩口径的办法试试。”林曦棠做出决定，拿起微型刻刀，动作又稳又轻地开始修改那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部件。
她的专注力似乎比以前更好了，手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沈星河看着她的动作，忽然问：“你那个课外辅导是不是有专注力训练？”他感觉林曦棠最近动手时的那种精准和稳定，提升得很明显。
林曦棠手上动作没停，“嗯”了一声：“算是吧，老师要求比较严。”她没法解释那是“灵感”感知和控制训练带来的附加好处。
“真厉害啊。”江小满由衷感叹，“曦棠你以后肯定能做出超级厉害的大东西！像……像镇守者那样的！”她说了个在电视上看到的、守护城市的巨大工程造物的名字。
林曦棠笑了笑，没接话。
她想起的是墨菲实验室里那些看不懂但感觉极其危险的设备，以及银蜘蛛成员那些沉默高效的作战服。
她做的“光盾”和“静默力场”在那些东西面前，就像玩具。
修改完部件，重新组装。
林曦棠负责精细操作，沈星河负责校准和读数，江小满负责加油打气和递工具。
接通能源。这一次，小小的装置没有散架，也没有漏水。装置内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清澈的水流顺着纤细的透明管道精准地滴落在一旁作为测试的小盆栽里，同时，旁边的音乐机也叮叮咚咚地奏起了一小段清脆悦耳的旋律。
“成功了！”江小满欢呼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太好了！谢谢你们！”
看着朋友开心的样子，林曦棠也松了口气，露出笑容，这种共同努力完成一件事的感觉，很好。
“核心能量源还是不稳定，持续工作超过二十分钟有过载风险。”沈星河看着测试仪上的数据，一如既往地冷静分析，“建议加装一个简易的散热片……”
他的话被一阵咕噜声打断。
江小满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哎呀，饿了饿了！为了这宝贝我午饭都没吃好！我请客，学校后街新开了家奶昔店，听说超好喝！”
三个少年收拾好东西，说笑着走出校门，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后街热闹非凡，放学的学生挤满了各种小吃摊和店铺。那家新开的奶昔店门口排着不长不短的队。
他们排在队伍末尾，江小满兴奋地研究着菜单，和沈星河争论是芒果味更好还是草莓味更经典。
林曦棠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街对面。她的心跳猛地顿了一下。
街对面的一家书店门口，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高瘦身影正倚着墙，低头看着手里的电子屏。帽檐压得很低，和昨天撞到江小满的那个男人……身形很像。
是他吗？还是只是巧合？
林曦棠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尝试着悄悄调动墨菲教导的那种“感知”。她努力让自己放松，将意念如同细丝般延展出去……
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模糊了一些。她“感觉”到身边江小满活泼跳跃的能量波动，感觉到沈星河平稳内敛的思绪，感觉到周围同学们杂乱但充满生气的活力……
然后，她捕捉到了街对面。
一股冰冷、晦涩、带着某种刻意收敛的“观察”意味的能量波动，像一条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静静地盘踞在那里。
虽然微弱，但那种质感与她日常感知到的一切截然不同，带着令人不适的粘稠感。
就是他！而且他正在观察这边！
林曦棠猛地收回感知，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让她晃了一下。
“曦棠？你怎么了？脸色有点白。”江小满注意到她的异常，关心地问。
“没事，”林曦棠迅速低下头，借整理刘海掩饰自己的失态，“可能有点低血糖。”她不能让对方察觉自己发现了。
她强迫自己不再看向对面，但全身的神经都警惕着。那个人想干什么？只是观察？还是……
队伍慢慢前进。终于轮到他们点单。江小满要了超大杯草莓奶昔，沈星河点了经典的巧克力，林曦棠心不在焉地要了杯原味。
等待制作的时候，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
林曦棠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对面。那个男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几乎没有动过。
奶昔做好了。三人拿着冰冷的饮料，转身离开店铺。
就在他们走下台阶，汇入人流时，林曦棠眼角的余光看到，街对面的那个男人终于动了。他收起电子屏，看似随意地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似乎精准地穿过人群，落在了……
落在了正开心地咬着吸管喝奶昔的江小满身上。
那目光只是一掠而过，随即那人便转身，不紧不慢地消失在书店旁边的巷弄里。
林曦棠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者不完全是？他刚才是在看小满？
为什么？
一个冰冷的念头钻进她的脑海：是因为昨天小满和自己在一起？还是因为……小满更容易接近？
“曦棠？走啦！”江小满喝了一大口奶昔，满足地眯起眼，挽住她的胳膊，“哇，果然超好喝！下次我们还来！”
沈星河也看向她，似乎察觉她一直没说话：“不舒服的话早点回去休息。”
林曦棠看着江小满毫无防备的笑脸，又想起那冰冷粘稠的窥视感，心里沉甸甸的。
她吸了一口冰凉的奶昔，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却有些发苦。
“嗯，好喝。”她努力笑了笑，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危险的暗流正在涌动，而涟漪，已经开始扩散，触及了她身边的人。
她不能再只是被动地学习和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