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因为它塞不进旁边呀,只有中间有个空位,刚刚好嘛!”
姜绵绵理所当然的回答,像一声清脆的开关。
“噗通!”
单膝跪地的陈舟,双膝一软,整个人彻底瘫坐在地。
他没抬头,没说话,只是身体开始剧烈地、无法抑制地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狂喜,一种世界观被彻底粉碎后,窥见新世界大门的癫狂!
塞不进……旁边?
中间……刚刚好?
没有逻辑!毫无道理!
可就是这句童言,却像一把钥匙,捅开了他脑中所有理论的死锁!
“我明白了……”
陈舟的嘴唇哆嗦着,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双眼爆发出骇人的血红!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他像个疯子,一把推开挡路的同事,冲到墙边,夺过一支笔,就在一份报告的背面疯狂地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号和模型!
“不是对称性破缺!我们都错了!这是‘奇点’!是更高维度的‘奇点’对称!”
他一边画,一边对着空气咆哮,声音嘶哑而亢奋!
“我们为什么要把能量‘贴’上去?为什么不能直接‘塞’进去!我们是猪吗!这是创世!这不是内爆理论,这是神迹!是创世!”
他身后的那群年轻科学家,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组长。
陈舟是谁?是他们这群天之骄子里最骄傲的一个!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可现在,这个曾经把逻辑奉为圭臬的男人,正对着一堆儿童玩具,高呼“创世”。
这比让他们相信戈壁滩能长出水稻,还要离谱一万倍!
王建国抱着姜绵绵,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远离了这个看起来随时可能原地爆炸的年轻人。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个基地的饮用水里是不是有问题。
“咳!”
一声沉重的咳嗽,打断了陈舟的“布道”。
钱老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没有去看已经疯魔的陈舟,而是缓缓扫过全场,目光如同实质,压在每一个年轻组员的肩膀上。
“都看见了?”
众人下意识地点头。
“都听见了?”
众人又机械地点头。
“好。”
钱老下达了新的指令,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从现在开始,成立‘特别安全顾问办公室’,简称‘特顾办’。”
“陈舟,任办公室主任,兼首席记录员。”
“你们,”他指着剩下的那群年轻人,“都是办公室成员。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砸在钢板上的铁锤。
“记录!理解!复现!”
“从今天起,姜绵微顾问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动作,画的任何一幅画,拼的任何一个玩具,甚至是她今天想吃什么口味的糖,都必须以最高保密条例,进行24小时不间断记录!”
“这就是你们的本职工作!以前,你们是追着理论跑。现在,是理论追着你们跑!谁要是觉得自己的脑子跟不上,现在就可以打报告滚蛋!596基地,不养废物!”
轰!
钱老的这番话,如同一道国家意志化作的铁拳,将所有荒诞与不解,彻底砸成了不容置疑的现实!
把玄学研究成科学?
这群共和国最顶尖的大脑们,看着趴在地上,护着那堆七巧板如同护着神谕的钱老,又看了看在角落里已经进入忘我境界、奋笔疾书的陈舟。
一个恐怖而又令人狂热的念头,在他们心中同时升起。
难道……科学的尽头,真的是……神学?
而他们,有幸见证了“神”的降临?
一瞬间,所有人看向那个正抱着王建国脖子,小声问“王爷爷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午饭”的小女孩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孩子,甚至不再是看一个“小福星”。
那是混杂了敬畏、狂热与恐惧的眼神。
就像在仰望一座无法理解,却又真实存在的……活神像。
……
这场风暴的中心,姜绵绵,对此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从那天起,她的生活变得有点奇怪。
她的“办公室”被扩大了三倍,隔壁的两个房间也被打通,变成了一个更大的游乐场。玩具每天都送来新的,糖果和零食堆得像小山。
最奇怪的是,房间里多了一群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叔叔。
他们不跟她玩,也不跟她说话,就是搬着小板凳,远远地坐在墙角,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纸笔和秒表,像一群奇怪的雕像。
有一次,她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一粒米掉在了地上,旁边一个叔叔居然戴上无菌手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那粒米夹起来,放进了一个真空样本管里,还贴上了标签,上面写着:顾问同志午餐遗落有机物样本,编号073,即刻送检质谱分析。
这让姜绵绵感到非常苦恼。
“王爷爷,”她拉着王建国的衣角,撅着小嘴抱怨,“那些叔叔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呀?我脸上长了小花吗?”
王建国看着墙角那群正为了“顾问同志今日眨眼频率较昨日下降3.7%,是否代表其潜意识对当前环境产生了新的变量反馈”而激烈讨论的年轻科学家们,嘴角疯狂抽搐。
他只能把小孙女抱得更紧了些,干巴巴地回答:“他们……他们在学习。”
“学习?”姜绵绵更不解了,“学习我怎么玩泥巴吗?”
王建国无言以对。
他亲眼看到,仅仅三天,陈舟那个小组就根据那个七巧板模型,推演出了一套全新的理论,让整个基地的研究进度坐火箭一样往前猛蹿了一大截。
他为孙女骄傲,但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死死缠绕着他的心。
他看着那些科学家们越来越狂热的眼神,看着他们把姜绵绵随手画的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鸭子,当成某种新型流体力学模型,开会研究了整整一个下午。
他害怕。
他怕自己的小孙女,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被供奉起来的、名为“缪斯”的图腾。
王建国看着这群已经彻底“疯了”的国之栋梁,又看了看怀里那个还在为“叔叔们为什么不跟我玩”而烦恼的小孙女,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涌上心头。
这趟京城之旅,不是渡劫。
这是直接把一个神,扔进了一群最虔诚也最疯狂的信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