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晌午的街道上疾驰,窗外的风景闪着午阳碎光,飞速倒退。
此刻街上行人稀疏,大多躲回家中午时或午休。
只有偶尔几个挑担子的小贩匆匆路过,街道安静得只剩下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轱辘’声。
因着乐安叫车夫快马加鞭到觐宫,车夫便取了快捷的小道。
乐安坐在马车中,神色肃然,脑海中反复梳理着进宫后对陛下的说辞。
就在她沉浸在思绪中时,霍地,马车猛然急停!
那突如其来的停顿带着极强的惯性,让乐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去。
让她肩膀重重磕在前方车壁上,传来阵阵钝痛,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你们……唔……”
几乎是同时,车外突然传来红豆惊骇呼喝,立刻那声音急促又沉闷,红豆像是被什么捂住了嘴。
刹那间,乐安闻声心头一紧,抬眼闪过一抹厉色。
“红豆!出什么事了!”
她对着车外沉声大呼,又立刻伸手去掀马车门帘,想看看发生了何事。
可帘子掀开一瞬,突然,一张陌生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前,近得让她呼吸一滞。
乐安的眼睛陡然睁大,瞳孔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强烈收缩,整个人都惊得僵怔。
她的黑瞳中,映出一个身材健壮的黑衣男人,脸上蒙着黑色面巾,只一双裸露在外的眼睛。
那双眼眸只有凶光毕露,正凶狠地直勾勾盯着她。
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脸贴脸,乐安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粗重的呼吸,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身子下意识地向后闪躲。
“救……”
正待乐安张嘴呼救,那黑衣人突然抬起手,绷直的手刀带着凌厉,朝着乐安的脖颈狠狠砍去。
瞬间,乐安脖颈传来剧烈的疼痛,她意识恍惚地眯起眸子,只眉头还紧皱着。
“……命……”
她张了张口,眼前瞬间天旋地转,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想挣扎,可身体却沉甸甸的,四肢渐渐也失去了力气,眼前化作一片漆黑。
最后,她只来得及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是谁?便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倏然倒在马车里。
车外,车夫被一同样的黑衣人用刀抵着脖颈,刀刃紧贴皮肤,吓得他动也不敢。
红豆则被另外两个黑衣人死死控制着,嘴巴被粗布条紧紧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声。
红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被黑衣人拖出马车,塞进旁边一辆黑色马车中。
那辆黑色马车没有停留,立刻扬鞭催马,很快便消失在街道拐角。
原地只剩下歪斜的马车,以及被绑在马车内,挣扎互救的红豆和车夫。
寂静的晌午街头,只剩下两人忿忿呜咽声,危险的空气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紧张。
——
载着乐安的黑色马车颠簸前行中,车轮碾过坑洼路面,车身晃动不停。
乐安躺着的身体磕在坚硬的木板上,痛感细细蔓延开来。
她原本混沌的意识,在这反复的磕碰中渐渐苏醒,睫毛抖瑟地颤了颤。
恍恍惚惚间,乐安不够清醒,整个人还被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包裹。
她记得自己正坐在去皇宫的马车上,想着如何说服陛下救福仁。
她紧闭的双目缓缓虚眯开一条缝,眼前一片昏暗,只有马车顶板隐约透着些微光。
那光不再是晌午的明亮,而是秋阳近乎黄昏的沉色,昏昏沉沉地洒进来。
“哐当!”
霎时,车轮碾过凸起的土包,车身猛地起伏,她身上的磕撞痛感,更强烈一瞬。
乐安脑中瞬间戾骇清明,鼻息猛地抽了冷气,眼瞳陡然放大,死死盯着头顶木板。
她彻底醒了,也顷刻意识到,自己遭了歹人绑架!
待神思间的云雾尽数散去,身体的疲惫与酸痛便倾袭而来。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麻绳紧紧绑着,双手更是被反剪在身后,手腕处传来紧缚的痛楚。
口中还塞着一块粗布,发不出任何声音。
乐安心脏狂跳,大脑纷杂混乱,惊怕涌上心头。
她无声地挣扎了一下,可麻绳绑得极紧,越是用力,勒得越是疼痛。
马车仍在前行,颠簸间,她只听到车轮滚动和马蹄声,一切都安静得让人窒息。
忽地,一阵呼驰的秋风从车外吹来,拂起车帘一角,露出一道缝隙。
乐安立刻停下挣扎,蹙着眉,澄明的眸子紧紧盯着那道缝隙。
透过缝隙,她看到坐在马车外驾车的黑衣人。
她紧张地咽了咽唾液,心下持续慌乱,还生出对未知的恐惧之意。
乐安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无用,只有找到生机,才能脱困。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从晌午遇袭到现在,十一月的秋阳已从明媚变得昏沉,恐怕已过去了快两个时辰。
至于位置,她思忖定然不在城中,这路如此颠簸,应是城外荒郊。
她努力沉心,闭上眼,开始梳理线索。
这青天白日,谁敢在这觐京大街之上绑架,是图财害命的亡命之徒?
马上被她否定,现下未见他们害自己性命,且衣饰还算整洁,身上没有被搜刮钱财的痕迹。
那就是绑架勒索?
她蹙眉苦想,再次否定。
今日为顺利进宫,不引梁衍注意,恐其阻止她面见陛下。还专门叫红豆安排了辆朴素的车架,装饰并不华贵。
绑匪勒索,怎会选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难道是冲着梁衍来的?想绑架她来要挟兄长?
若是觐朝政敌,他们行事谨慎,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街头绑架,若异族势力,那黑衣人的口音身形,又不似……
一个个猜测,又被一一否定,惹得她思绪纷乱。
忽地,马车的车帘被掀开,昏黄的夕阳打进车内,冷风顷刻灌了进来,带着外面的奔驰的尘土扑扑簌簌。
乐安立刻闭上眼,屏住呼吸,继续佯装昏迷,耳朵却支棱着,生怕错过逃命细节。
“这小娘们长得是真标志,皮肤又白又嫩,不知道公子玩腻了以后,能不能赏咱哥们儿也乐呵乐呵?”
一个粗哑的男声响起,带着猥琐的笑意,正是驾车的黑衣人之一。
另一黑衣男人立刻附和着大笑起来,声音里满是淫邪。
“放心,公子向来大方,等他尽兴了,说不定就轮到咱们!可得好好尝尝这梁府小姐的滋味!还不知道比烟春阁的姑娘爽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