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子闻言,将脸微微撇向乐安一旁,明显眼神有些不太确定。
那三人也齐齐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乐安,怕是她藏着什么心思。
乐安对三人的反应视若无睹,眼底快速翻动着一层佯装的柔情。
她不理会小婢子的迟疑,直接抬手,稳稳端过汤药碗。
手触碰到温热的汤碗,她面色微冷地勾了勾唇角,笑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一步一步朝着连素律的床榻边走去,明明动作缓慢平稳,却让人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最靠近乐安的徐朗淮见状,立刻往身侧迈了一步,身影挡在乐安与床榻之间,语气警惕。
“阿瑄,你想做什么?”
乐安低垂的眸光中,丝丝缕缕的失望漫溢开来。
她缓缓抬起头,眸子陡然亮了亮,那抹光亮带着一抹脆弱,随即露出个苦涩的笑。
“你们何必这样紧张?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歉意’,想亲自喂素律妹妹喝药罢了。”
众人闻言,不禁打量起乐安,她这性子怎么忽然大转弯了。
乐安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就连一贯冰冷傲然的声音,此时都变得轻柔沙哑。
“你们都在这,还怕我伤她?”
三人心底犹疑,难道她这是想通了?
乐安的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竟让这几人觉得,自己怕是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梁衍沉默片刻,目光停驻在乐安身上,语气虽冷,却少了压迫感。
“你既有心弥补,我们便不拦你。素律心善,不与你计较,可你往后要谨言慎行,莫要再伤人。”
徐朗淮紧紧盯着乐安的眼睛,看到那眸中只有‘真诚’与‘委屈’,脚下步伐缓缓让出了路。
乐安强咽下喉间快涌出的恶心,对着这三人装可怜,实在让她深感不适。
但她还是在众人面前,快速恢复一抹温柔,语气恳切。
“不若你们出去?我想同素律妹妹道歉,说说心里话。你们在这,我说不出口,有些话,也只有我们女子间能说。”
她目光扫过站着的三人,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仿佛在说,我在努力改变,希望你们给我机会。
三人面面相觑,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实在不知乐安此刻的面目是真是假。
“素律,我是诚心的。”
乐安极为苦恼的蹙了一下眉头,诚恳的望着素律。
她当然知道梁衍三人会不为所动,所以得让素律开口,毕竟连素律在他们眼中是个通情达理的可人。
连素律躺在病床上,心中虽有千个不愿,却知道自己不能拒绝,毕竟还得维持善解人意的人设。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却温柔。
“兄长,宸阿兄,六兄,你们就先出去吧。我也想同阿姐好好说说心里话,好想把误会解开。”
房间里的三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梁宸最先松口,对着梁衍与徐朗淮说着。
“阿兄,阿淮,我们出去。让她们好好谈谈,都是一家人,把话说开就好了。”
梁衍眉头微微上扬,目光轻柔地看着连素律,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好,我们就等在门口。你若是不舒服,便喊我们。”
房门‘咔嗒’一声关上的瞬间,乐安脸上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立刻消失得无踪影。
她转瞬间,神色霎时变成一片冰冷的漠然。
连素律瞧着乐安在床边坐下,心中实在不安,随即捂住胸口,咳嗽起来,用柔弱掩饰自己的慌乱。
乐安没去看连素律,只低着眸子,手中的汤匙不断舀动着碗中的苦药。
氤氲的热气带着浓重的苦味,扑在她的鼻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你这个苦肉计演得好,连我都要心疼你了。”
乐安沉沉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那双平静的眼眸下,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
连素律的咳嗽声顿了顿,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看乐安。
“可我讨厌别人利用我。” 、
刹那间,乐安抬起头直直盯着连素律,眉宇间噙着十分的厌恶。
“阿姐…… 我也没办法,我真的不想这样……”
连素律理亏心虚,声音轻轻颤抖着,眼眶又开始泛红。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不想这般做,但心中仿佛藏着一个魔鬼,控制着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乐安依旧不理会连素律的说辞,但瞧着连素律那副故作可怜的模样,还真是作呕。
她放下手中的勺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盯着连素律。
“素律,你知你现在这样,让我想起了谁?”
连素律闻声,止住颤抖,睁着疑惑的眼睛望着乐安。
乐安森冷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怜悯,她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肯定。
“萧璇珠。你让我想到了她。”
乐安逼人的眼神轻蔑地扫过连素律,冷冷继续说。
“可萧璇珠比你坦荡,比你真。至少她的欲望野心,敢于示人。而你,虚假伪善,坏都坏得这般懦弱,连承认自己心思的勇气都没有,实在让我瞧不起。如今你都已经做了,何必在我一人面前,还这般惺惺作态?”
连素律听得这番话,苍白的脸色渐渐涨成铁青,眼底凝结起的水汽也渐渐消散。
她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坚定,语气也不再哽咽,反而带着几分压抑的不甘。
“阿姐,你不是我,自然觉得我虚假伪善……你从未经历过我的处境,又怎能明白我!”
乐安闻言,眸底闪过一丝睥睨的不以为然,处境?自己的处境很好吗?
连素律眼底薄薄的悲凉漫溢出来,她迎上乐安眼中的冷意,鼻尖酸涩。
“阿姐,你的出身,就从来都会不懂我这种人的处境。从前你是众星捧月的乐安郡主,如今你是勇襄侯府的三小姐,是觐朝梁大将军的妹妹,有兄长们护着你。你任性一些,骄纵一些又何妨?因为你是梁府的小姐,你有资格,你可以无所顾忌地做你自己!”
连素律越说,心中的苦涩越浓,喉间因情绪激动而剧烈滚动,开始发疼发涩。
“可我呢?我自小父母双亡,寄养在梁府。兄长们是疼我,可那是我用日复一日的卑微和懂事换来的!我不敢任性,不敢惹人生气,哪怕受了委屈,也只能咽在肚子里。如果我像你一般骄纵,恐怕这个梁府,早就没了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