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允不满地拉下脸，“我现在可不是小孩了。”
隋放背对着贺允，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敷衍地哄他，“是是是，现在长大了。”
贺允那天在电话里一开口，确实吓了他一跳。
本来应该是萌萌的少年音，忽然就掺杂了成熟的磁性。
隋放相信，这声音以后出去演戏，又能迷倒一堆粉丝。
隋放换好了衣服，来到床边坐下，贺允翻了个身，滚到他大腿面上躺着，把手伸到了隋放眼前，
“哥，你看我指甲是不是长了？”
隋放捏住贺允的手，检查了一番，“食指怎么长小刺儿了，又不好好吃饭？”
隋振邦果然还是不行。
果然没有人能像他这么细心的带贺允，
都靠不住。
隋放从床头的柜子里熟练地拿出工具包，替贺允把指甲修了修，又清理了倒刺，他捏着贺允的打量，忍不住开玩笑，“手长得这么漂亮，跟小姑娘似的。”
“你才像小姑娘呢。”贺允一下子呲牙了。
“长这么好看，以后要便宜哪个小姑娘？”
贺允眯着眼，又往隋放怀里蹭了蹭，“我就不能便宜你吗？非得便宜小姑娘。”
哪怕贺允在隋放心里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子，可这张脸，已经初具成熟，脸上的婴儿肥褪去，流畅的下颌线带着几分锋利和硬朗，
狭长的凤眼也再见不到从前的天真。
贺允眯眼假寐，无心地说出那句话，却在隋放心里炸响。
他用手指弹了一下贺允的脸颊，“胡说八道什么呢？哥还能一辈子把你留在家里？”
贺允哼唧了一声，
隋放又补充道：“不过上大学之前，不许胡来，好好读书，不准瞎折腾知道吗？”
贺允托着长音“哦”了一声，把手钻进了隋放的衬衫里，像以前一样抱着他。
一米二的小孩躺怀里跟一米八的小伙躺怀里，那感觉截然不同。
贺允的手被他捂热了，但贴在皮肤上的时候，隋放还是一激灵。
他一把掐住贺允的手腕，“瞎摸什么呢？”
他的语气不算严肃，落在贺允耳朵里，刚刚还含着笑意的嘴角一下子垂了下来。
隋放对贺允的情绪一向敏锐，
不等他开口，贺允就主动询问，“哥哥，你是不是还是在生我气。”
贺允受伤地从床上坐起来，头低下来，看上去不大高兴。
隋放赶紧把人拉过来，“说什么呢，哥什么时候生你的气？”
“那你就是跟我疏远了。”
隋放那叫一个冤呐，
“哪疏远了？”他伸手抱住贺允，
哥哥抱弟弟天经地义。
又拍了拍他的背，语重心长地说，“哥有多在乎你，你不知道？”
贺允重新把两只爪子贴在隋放背上，这次没有被人拒绝。
“那我晚上还能跟你睡吗？”
“当然能啊。”隋放答应得干脆，却没发现贺允脸垮得更厉害了。
眼底藏着的幽怨，在对上隋放目光的那一刻，又变成了清纯无害的眼神。
隋放捻开贺允额前的刘海检查，黑色深得有些不自然，猜到是刚染了回来，语气略带遗憾，“粉头发怎么染了，我都没看到。”
“被爷爷骂了。”贺允垂头丧气，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隋放哈哈大笑，趁机搓了一把贺允的头发，“还学会染头发了。上学就好好上，等你成年了，上了大学，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人管你。”
隋放说完笑得更凶了，他自己也没没想到，这番话有一天还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贺允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一定要到上了大学吗？”
隋放以为他问的是头发，“不一定是大学，但你要具备对自己完全负责的能力后，才能一切按照你的想法来。”
“可我有哥哥。”
“哥哥当然愿意照顾你一辈子，可你拥有了健全的认知和独立的思想后，仍然想像以前一样让哥哥照顾你才行。”
隋放一直以来，都是以照顾贺允为目标奋斗的。
三言两语哄好了刚过叛逆期，敏感的小孩，隋振邦叫两人下楼吃饭。
饭桌上聊起了从前的事，隋放突发灵感，把很久以前《交换人生》的节目找出来。
七八年前的综艺，用现在的视角看实在是简陋的不能再简陋，
画面一开始，隋放趴在车窗大骂隋振邦的画面，给他自己臊了个大红脸。
隋放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完全无法共情过去的自己。
再然后，他就跟贺允命运般的相遇了。
看着坐在芦苇丛里哭鼻子的小豆丁，再看看坐在身边笑容有些妖孽的帅小伙，
隋放感触良多，“哥还以为你最多长到一米五呢——”
贺允满头黑线。
三人有说有笑，把节目的经典片段都拿出来看了一遍，趁隋放不注意，
贺允又扒着他的酒杯抿了一口，
不等杯子放下，头顶就挨了一下。
“不许喝了。”
贺允委屈巴巴地把杯子还给他，隋放又看了一眼手表，“上楼，十一点之前必须睡觉。”
贺允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脚踩得楼梯咚咚作响，满腔不甘心地上了楼，啪地一下摔上了隋放的房门。
隋放在楼下跟隋振邦又聊了一会儿关于国外分公司扩张的意见，
隋振邦对孙子现在是完全信任，也鼓励他大胆去做，“这两年肯定是最合适的，这一块在国际贸易还是空白，你如果能跟他们达成合作，后续我们隋家，完全可以独自吞下整个互联网购物的大盘。”
隋放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犹豫的是贺允。
当初离开，是隋振邦不想让他再给贺允当靠山，把人惯坏，
可现在贺允已经变好了，
隋放说什么也舍不得又离开贺允这么久。
爷孙俩又聊了一会儿，隋放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看时间不早了，干脆中止了这个话题。
“我先上楼了爷爷，免得等会儿小允睡着了。”
隋放回到卧室，打开了房间的夜灯。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露在被子外面，看起来睡得很安稳，
隋放关掉灯，轻手轻脚冲了个澡，来到贺允身边躺下。
身边的人却忽然像以前一样，从侧面灵活的钻进了他的被窝，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皮肤烫的异常，
隋放被吓了一跳，“怎么还没睡？”
贺允一条腿大大咧咧翘到隋放身上，紧紧地抱住了热乎乎的人。
两人离得很近，还能闻到淡淡的酒气。
隋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习惯性的伸手把另一条被子搭在贺允肩后。
贺允埋在隋放的胸口，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隋放感受到久违的安心，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
怀里的人却忽然开口，“哥哥。”
隋放迷迷糊糊应答，“嗯？”
“我不喜欢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