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如果还能轮回,我愿意来生作牛马,也要与你天涯相随』
凌寒猛地别开脸,喉结在脖颈间剧烈滚动,指节无意识地攥紧。
“我不是要你当唯命是从的木偶。”
他声音发紧,“我要的是你为自己活,为我珍重,明白吗?”
话音落时,他终于转头看她,眼底翻着红,冷冰冰的说:
“别再说了,你在我这里,信誉已经彻底破产了。”
丁浅望着他泛红的眼尾,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湿棉,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
凌寒闭了闭眼,长睫颤了颤,再睁开时,眼里只剩压不住的疲惫: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沉默片刻,丁浅的声音才响起,带着点发涩的哑:
“你说得没错。我这个人,浑身都是缺点,自私又凉薄。很长一段时间里,觉得活着也就这样。”
“现在能陪在你身边,过一天是一天,所以总把你的叮嘱当耳旁风,甚至觉得你小题大做。”
她垂了眼睫,却带着股自暴自弃的劲儿:
“毕竟,我从来都觉得,只要你能平安喜乐,我这条命,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凌寒刚压下去的火气被这句话瞬间勾起来:
你把我变成离不开你的瘾君子,现在却说自己的命不值一提?
他手指猛的扣住她的下颌,指腹用力,逼着她抬眼看向自己:
是,你自私凉薄!可当年是我先放的手!这笔债我认!
昨晚你弄成那个鬼样子,是不是就想报复我?是不是就想让我也尝尝心碎的滋味?
他声音发狠,字字砸得又重又急:
听着,从前答应过你的那些话,全部作废!
手上力度再深几分,他眼底翻涌着近乎疯狂的红:
你敢死,我追到阎罗殿也要把你抓回来。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永远别想甩开我。
丁浅望着他眼中近乎疯狂的厉色,听着这番不顾一切的宣言。
她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伸出手,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他。
可指尖刚抬到半空,凌寒却像被烫着似的,松开钳着她下巴的手,转过身去,彻底躲开了她想靠近的动作。
丁浅望着他剧烈起伏的肩线,那曾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宽阔脊背,此刻绷得发紧,满是抗拒。
她说:
“凌寒,你知道吗?昨晚,当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再也回不来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错得多荒唐。
凌寒的背脊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我不想死。
”原来,我是这么渴望能继续活着。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她慌忙别过脸,抬手胡乱抹了一把。
“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那一刻,我第一次生出那么浓的恨意,恨自己疏忽,恨那些人的歹毒。”
她咬着下唇,狠狠的说:
“我发誓,就算化作厉鬼也要爬回来索命!”
可话音刚落,她又泄了气,抬手用力抹脸上的泪痕,却越抹越多:
“可我又想,是不是我太贪心了?你本该站在云端,是我不知好歹,硬要把你拉进我的泥潭里。”
最后话里已经浸满了自我厌弃:
“连老天都看不下去,祂不许我这样的蝼蚁痴心妄想。凌寒,你值得所有的光明,不该被我这样的人,纠缠。”
凌寒转过身来,指腹有些粗鲁的擦着她泪痕。
别说了……他嗓音沙哑得厉害。
丁浅抬眼望他,“不,让我说完。”
“凌寒,我不甘心。明明已经决定试着重新开始,明明才鼓起勇气想和你共度余生。
“那时我就在心里发誓。”
“如果还能回来,我丁浅,就算与天争、与地斗,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就是要缠着你,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放手!”
“因为我好爱你,凌寒。”
她终于将深埋心底的话全然捧出:
“爱得比我自己以为的还要深,爱到想和你长命百岁地在一起,爱到想努力变回一个正常人,爱到、贪心地想要和你有一个长长久久的未来。”
“想要长长久久的未来?嗯?”
他声音哑得厉害,目光却牢牢锁着她,不肯移开半分。
“嗯,想要和你,有长长久久的未来。”
“好。你要的未来,我给你。”
他额头轻轻抵着她的,温热的气息裹着她:
“记住了,是你先来招惹我的。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甩开。”
“好。”丁浅眼眶还红着,却忍不住弯了唇角。
“不准反悔。”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那里正剧烈地跳动着:
“你刚才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记在这里了。”
“不反悔。”
他将她拥入怀中,紊乱的呼吸终于渐渐平复。
“我还以为…你又会像从前那样,用生死来要挟我独自活下去。”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抬手环住他的腰,力道又紧了些:
“从今往后,我不逼你许下任何承诺。但我会努力活着,活到头发花白,活到走不动路。”
“活到命运,亲自将我们分开的那一天。”
“没有那一天。”
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些:
“命运要分,我就跟它争,哪轮得到它来做主?”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
“好啊,那我就跟着你争。”
“所以,现在我一个人真的可以,你明白了吗?”
凌寒摇头:“我不明白。”
丁浅往前凑了凑,鼻尖轻轻蹭过他的鼻尖:
“我想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想过普通人柴米油盐的日子。日子还那么长,你总不能天天守着我,把自己的事都搁下吧?”
“所以这次,求你信我一次。我会乖乖待在这里养病,哪儿都不去,就安安稳稳等着,等你每天忙完了来看我。”
凌寒看着她,忍不住低笑出声,指腹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丁大小姐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就是为了赶我去上班?”
“讨厌!”
丁浅作势要抬手拍他,鼻尖却冷不防冒出个小鼻涕泡。
她自己先愣了愣,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凌寒见状,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抽了张纸巾轻轻为她擦净:
“知道了,我信你。”
“又信我了?”
“刚才不还凶巴巴的,连我说话都不肯好好听?”
凌寒屈指轻轻捏了捏她泛红的脸颊:
“丁浅,记住你刚才的承诺。这可是我最后一次,信你的‘乖乖听话’。”
丁浅被他捏着脸颊,腮帮子鼓鼓的,声音含糊不清: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去忙吧。”
这么着急赶我走?
凌寒挑眉,不但没起身,反而往她身边又挪了挪。
丁浅无奈地抬了抬下巴,指向床头柜。
他的手机正被密集的来电震得嗡嗡作响,在桌面上打转,眼看就要滑到边缘。
“凌大少爷,你的手机都快学会自己跑路了。”
凌寒长臂一伸,捞过手机,利落地按下关机键,随手扔回床头柜。
下一秒,他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今天先陪你,让那些事都等着。”
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