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几个衣着华丽的世家千金冷眼旁观,如同欣赏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
“啧,这么快就没动静了?”
推人下水的女孩抱着手臂,语气轻佻:
“真是不经玩。”
“肯定是装的!”
旁边身着樱粉色礼裙的少女立即附和:
“想演苦肉计博取凌少关心罢了。这种下作手段,我见得多了。”
“就是就是,不给她一点教训,真当我们是摆件。”
她们的对话清晰地飘荡在暖融的空气里,与不远处几个仆人的沉默形成强烈的对比。
那些训练有素的侍者早已注意到泳池边的异常,却在看清那几张骄纵的面孔后,纷纷垂下眼躲远了点。
在这金玉其外的名利场里,“明哲保身”是仆从们心照不宣的生存法则。
私下“教训”不懂规矩的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主子们习以为常的消遣。
水面最后一丝涟漪散去。
水下那抹墨青色身影不再挣扎,长发如海藻般散开,正缓缓下沉。
岸边的谈笑还在继续,带着养尊处优豢养出的天真的残忍。
这轻飘飘的恶意与集体沉默,正将那个让她们嫉恨交加的女子,再次推向死亡边缘。
就在丁浅的身影彻底被池水吞没,一道身影恰好途经泳池区域。
温暖本只是无意一瞥,却猛地刹住脚步。
水底的墨青色影子、岸边那几个抱臂旁观、神色轻慢的千金……
这一切组合成一幅令人胆寒的画面!
“你们在干什么?!”
温暖脸色剧变,厉声喝道,快步冲了过去。
那几个千金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
看清是温暖,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口中说着:
“不关我们的事!是她自己没站稳滑下去的!”
“对啊,我们只是路过。”
温暖根本不信她们的鬼话,她看着泳池里那个已经停止挣扎的身影,连忙说:
“江北!快!救人!!”
名叫江北的保镖没有丝毫犹豫,脱下厚重的西装,便纵身跃入冰冷刺骨的池水中。
他快速游到丁浅身边,强有力的手臂迅速穿过她的腋下,将人牢牢托出水面。
她身上的衣服很重,他只能奋力的游,以最快的速度游回岸边,将丁浅推上地面,双臂一撑也跃了上来。
江北将丁浅放平仰躺在地上,伸手探向丁浅的鼻息,又按压向她的颈动脉
几秒后,他抬头看向温暖,说:
“……没有脉搏了!”
温暖连忙说:
“快、人工呼吸。”
他顾不得许多,伸手就去解丁浅旗袍领口那紧扣的盘扣,试图打开气道进行人工呼吸。
然而,当他刚抬起丁浅的下颌——
“滚开!!”
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身后炸响!
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来,江北猝不及防,被猛地推开,踉跄着坐在了地上。
是凌寒。
他结束与陈默的谈话,回到甜品区时,却不见丁浅身影。
何明轩告知她去了洗手间。
凌寒掏出手机,准备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陈默已经原谅她了。
“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重拨一次,听筒里依然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她去了多久?”
凌寒转头问阿强。
阿强看了眼时间:
“有半个小时了。”
凌寒立即放下手机,大步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何明轩和阿强对视一眼,也意识到情况异常,急忙跟上。
女洗手间门口空无一人。
凌寒拦住一位刚从里面出来的女士:
“麻烦帮我看下,有没有一位穿墨青色旗袍的女孩在里面?”
对方进去查看后回来说:
“没有,里面是空的。”
凌寒眼神一沉,当机立断:
“分开找。”
三人立即分头行动。
何明轩和阿强寻找宴会厅各个角落,凌寒则直奔室外花园。
就在他转过走廊拐角时,听到不远处传来“有人溺水”的惊叫声以及人群的喧嚣。
那一刻,他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连忙冲过去拨开人群。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躺在地上面无血色、浑身湿透的丁浅。
凌寒的世界在瞬间崩塌。
他如同失控的野兽冲上前,一把推开江北:
都滚开!
凌寒嘶吼着推开江北,双目赤红地跪在冰冷地面,颤抖的手指探向她鼻息。
那里的寂静几乎冻结他的血液。
不、不会的!
他小心拍打她的脸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浅浅,看着我……
见她毫无反应,凌寒立即捏住丁浅的下颌,俯身开始人工呼吸。
然后直起身,双手交叠,用尽全力按压她的胸腔。
一次,两次......
他的动作标准而迅速,交替着人工呼吸及胸外按压。
按压、渡气、再按压……
丁浅!醒过来!
我不准你睡!听见没有!
他的手臂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动作因恐惧而僵硬,冷汗从发梢滴落,砸在她苍白的脸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
可他浑然不觉,整个世界只剩下身下这具冰冷的身躯。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看着那个矜贵从容、睥睨众生的凌家太子爷,此刻如同疯魔般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口中喃喃自语。
昂贵的西装裤浸透了污水,头发凌乱,形象全无,只为从死神手中抢回他的心爱之人。
浅浅,醒醒!你看看我……你别吓我……
没事的,会没事的!浅浅,你睁开眼看看我……就一眼,好不好?
丁浅依旧沉寂,像一尊了无生息的玉雕。
当陈默等人闻讯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令人心碎的一幕。
何明轩的手机滑落,他颤抖着捡起,语无伦次地对着电话嘶喊:
温家别墅!泳池!有人溺水!对…..快派救护车!
清溪的泪水夺眶而出,死死捂住嘴。
陈默紧紧搀扶着她。
几人心悬到嗓子眼,看着凌寒脸色惨白却执拗地重复着动作。
他们没有上前。
大家都明白,此刻的凌寒,谁也无法靠近。
此刻拉开他,无异于掐灭他最后的希望。
他们只能死死攥紧拳头,跟着一声声低唤着丁浅的名字。
岸边,始作俑者的那几个世家千金早已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之前的嚣张气焰被巨大的恐惧彻底碾碎。
她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了怎样的大祸!
丁浅并非无足轻重,而是凌寒的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水珠不断从丁浅嘴角溢出,她的身躯依旧冰冷。
凌寒再次俯下身渡气。
他曾无数次吻过这双唇,或温柔或炽热。
却从未像此刻,只能渡进冰冷的气息,感受着令人绝望的沉寂。
他冰冷的额头轻轻抵住丁浅冰凉的额头,泪水终于失控地滑落,混着汗水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
“浅浅,算我求你了……再看我一眼……就一眼……”
“我们说好要去看电影的。”
“你一向守信,不能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