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下,换了个话题:
“那你当年离开后,本来打算去哪里?”
“喀尔措,你听过吗?那个一边是雪山,一边是草原的地方。”
“听说那里美得不像话呢,”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向往:
“天空蓝得像是要滴出水来,湖水清澈得能看见底下的每一颗石子,雪山终年不化,巍峨得像天神,站在那里,大概会觉得所有的烦恼都很渺小吧。”
她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命运弄人的感慨,“我想去看看,如果那里真的那么好,也许就找个地方定居下来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谁知道,半路上就遇到了阿桑……”
后面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一场“救命之恩”,将她拖入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充满桎梏和危险的深渊。
凌寒静静地听着,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几乎能想象出,当年那个心灰意冷的她,是怀着怎样一种试图逃离一切、自我放逐的心情,走向那个传说中能净化心灵的远方。
而那个远方,最终却没能抵达。
他低下头,珍重地吻了吻她的发顶,将无尽的心疼和庆幸都埋在这个吻里。
幸好。
幸好她还在。
幸好他找到了她。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那个叫做喀尔措的地方,他会带她去,但不是逃离,而是属于他们的、全新的开始。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清溪和何明轩他们叫嚷了多次要来,都被陈默拦住了。
大多数的时间,凌寒会在病床上处理公务。
或者研究沈敬东留下来的资料,偷偷的向阿强或者凌叔下达一点指令。
而丁浅偶尔会发一下短信,接几个语焉不详的电话。
两个人心里都藏着点小秘密,所以,大家都默契的不去揭穿对方。
这一天,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进病房。
丁浅闲得发慌,心血来潮,非要拉着凌寒一起打上一局。
她窝在沙发上,凌寒靠在病床上,丁浅还非要和凌寒匹配成敌对关系。
她扬起下巴,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来来来,凌总,让我看看您这商业巨子的游戏水平怎么样?别是只会赚钱吧?”
凌寒看着她那副嘚瑟的小模样,眼底漾开笑意,纵容地点头:
“行啊。忘记了当初谁教的你?”
丁浅说:“这不,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嘛!”
选英雄时,两人极其默契地同时锁定了打野位。
游戏刚开始没多久,凌寒明显故意放水,让她轻松拿了几个人头。
丁浅顿时尾巴翘到了天上,语气那叫一个嚣张:
“哎哟喂,凌总,您这水平有点弱啊!是不是平时光顾着签几个亿的合同了?”
凌寒挑了挑眉,看了看屏幕上她那个嘚瑟蹦跶的英雄,又看了看沙发上那个眉飞色舞的人,但笑不语。
接下来的时间,就成了完完全全的“屠杀”现场。
另外匹配到的八位队友和对手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Id冷酷的男打野,像是疯了一样,满地图精准追杀另一个Id看起来挺萌的女打野。
那场面,简直是不讲任何道理,不顾任何团战节奏,仿佛两人之间有十八代的血海深仇!
她操作着英雄狼狈逃窜,躲进草丛。
他下一秒就精准无误地出现在草丛旁,一套技能将其带走。
她试图呼叫队友支援。
他连队友一起揍,眼里只有她那个英雄的“尸体”。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丁浅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屏幕一次次变灰,最终战绩惨不忍睹。
她气得差点把手机扔了,对着病床那边怒目而视:
“凌寒!我要杀了你!”
凌寒终于慢条斯理地放下手机,嘴角勾起一个标准的斯文败类式微笑,语气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丁小姐,商业竞争就是这么残酷。承让了。”
丁浅:“!!!”
她现在只想冲过去把他那台价值不菲的手机给砸了!
丁浅看着自己屏幕上惨不忍睹的战绩,以及那个因为是新号而显得格外寒碜的符文页面,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开始熟练地甩锅:
“都怪这个破新号!符文也太低端了!根本发挥不出我真正的实力!”
凌寒看着她那副死不认输、拼命找借口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顺着她的话点头,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调侃:
“是是是,都怪这新号。谁叫你当初扔手机扔得那么干脆利落,那么爽快呢?”
这话精准地戳到了丁浅的痛处。
她猛地想起自己那个氪了不少金、辛辛苦苦打上高段位、皮肤英雄一大堆的宝贝账号!
那可是她的心血啊!
她顿时悲从中来,也顾不上游戏输赢了,仰起头对着天花板发出一声凄惨的长嚎:
“我的号啊——!!!”
声音那叫一个哀怨婉转,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她的游戏账号绑的是那个已经被她亲手沉湖的手机号。
手机没了,号自然也找不回来了。
一想到这个,她就肉痛得无以复加,比刚才被凌寒在游戏里虐泉还要难受一百倍!
凌寒看着她这副活宝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能摇了摇头,低声叹气:
“唉……”
就在丁浅还沉浸在痛失游戏账号的悲愤中,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猛女落泪时,阿强脚步匆匆地推门进来,脸色有些凝重:
“少爷,夫人的车到楼下了,马上就上来。”
“夫人?”
丁浅猛地抬起头,脸上的哀怨瞬间被冰封取代,那个将她推入深渊的始作俑者?
那个高高在上、用权势和金钱轻易碾碎她人生的凌寒的母亲?
凌寒看到她脸色骤然巨变,眼神瞬间结冰,心里猛地一沉,立刻急急的说:
“浅浅,别担心,有我在。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丁浅已经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就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浅浅!你去哪?”
凌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挣扎着想下床。
丁浅没有回头,背影僵硬得像一块铁板,声音冷硬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失陪一下。”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你在这里,也拦不住我。我怕‘我’会忍不住当场抽死她。”
“丁深已经忍不住了。”
丁深。
那是她给自己那个暴戾的第二人格起的名字。
想起她当初兴冲冲地追着他问“一深一浅,酷不酷?”的样子,凌寒只觉得心脏又酸又疼。
那时他还无奈地笑着回答:
“好听。”
“浅浅,没事的,交给我来处理,好吗?”凌寒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声音里带着恳求。
但丁浅只是硬邦邦地重复了那两个字:
“失陪。”
然后毫不犹豫地拉开了病房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