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凌氏的法务团队赶到了,个个西装革履、提着公文包,见到凌寒后恭敬颔首:
“小凌总。”
“处理后续手续,”凌寒声音没起伏:“往死里告——寻衅滋事、侮辱、意图伤害,能沾上边的,一个都别落下。”
法务立刻点头应下,迅速和警方对接。
那几个之前还嘴硬的混混,这才意识到惹了硬茬,连连求饶:
“我们错了!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再也不敢了!”
听到动静,丁浅缓缓睁开眼,眼底满是红血丝,透着疲惫。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用左手点了点腕间的手铐,冷冷示意警察打开。
邓警官走过去解手铐,看着她手腕上磨出的红痕和渗血的伤口,忍不住叹气:
“小姑娘,别这么倔,早配合通知家人,不就少遭点罪了?”
丁浅慢慢站起来,先拉好衣袖把伤腕遮严实,又把外套拉链拉到顶,哑着声音说:
“我要是不配合,警官您现在还得跟着熬,哪能这么快完事。”
“什么意思?”
丁浅抬手指向凌寒,眼神没一丝温度,字字清晰:
“他根本不是我家人,我们之间没任何关系,明白了吗?现在手续办完,我能走了吗?”
“走走走。”邓警官怕她再闹,连忙摆手——她要是真揪着“非亲属无权处理”不放,事情只会更麻烦,现在她默认凌寒处理,已经是松了口。
丁浅没再说话,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正在和律师交代细节的凌寒瞥见她的身影,心里一紧,急忙喊:“阿强,过来对接!”
话音刚落,已经迈开长腿追了出去。
“浅浅,你还要去哪里?”凌寒几步追上,伸手攥住她的胳膊。
她没挣脱,也没说话,就任由他拽着,一句话不说。
“你到底要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丁浅猛地甩开他的手。
凌寒被这句话噎得胸口发闷,一晚上的焦虑、后怕和委屈全涌上来,理智瞬间没了。
他再次伸手去拉她:“你还能去哪里?大半夜一个人瞎逛,嫌刚才被堵得不够危险是不是?”
“你他妈再动我一下试试?”丁浅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吓人,声音里满是戾气,“我去哪,关你屁事!”
他看着她额角的淤青,又瞥见她手背被玻璃碴划破的伤口,心里的火气“唰”地一下全灭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
“浅浅,我错了。”
凌寒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那句‘出去了就别回来’是我混蛋,你别往心里去。跟我回家,好不好?”
“那不是我的家。”丁浅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猛地推在他胸膛上,声音发颤却依旧带着狠劲,“滚。”
“跟我回去,你要打要骂都随你,怎么罚我都行,好吗?”他还想再劝,语气近乎恳求。
“嗤,说得谁稀罕似的。”丁浅扯出一抹冷笑,字字尖锐,“富家公子,老子不伺候了,再见!”
凌寒听着她反常的刻薄,眉头突然皱紧——不对劲。
她平时再倔,也不会说这么重的话,更不会用这种带着敌意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细细打量她,才发现她眼睛红得过分,脸颊也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里还飘着淡淡的酒气。
他瞬间想起:她本就滴酒不沾,今天被气狠了,蹲在路边闷头灌了酒。
刚才在警局她硬撑着,用狠劲压着酒意,没露半分破绽,他竟差点忘了这码事。
要是她没撑住,在便利店就醉倒了,那刚才那帮混混……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王麻子家,她的模样,心脏猛地一缩,不敢再想下去。
他也顾不上她骂得多难听、推得有多用力,他猛地伸出手臂,将她死死抱进怀里。
丁浅在他怀里剧烈挣扎,手脚并用地捶打着他的后背,拳头落在他肩胛骨上,带着没什么章法的力气。
“凌寒,你不就仗着我心里有你吗?”
“你不就欺负我在这城里无依无靠,除了你没人可找吗??”
“我欠你的,早就还完了!”
“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各走各路!”
丁浅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字字决绝,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凌寒心上。
他紧紧抱着她,任由她的拳头带着哭腔落在自己后背,力道从最初的狠劲渐渐变得软弱,他却觉得比挨了重打还疼。
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顶,一遍遍地重复道歉:
“对不起,浅浅,是我混蛋,是我说话不过脑子,对不起!”
直到丁浅的挣扎渐渐弱下去,那股硬撑的气彻底泄了,她才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在他怀里,彻底醉了过去。
凌寒低头看着怀里面色潮红的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快步往公寓走。
他对着空气低声咒骂:“凌寒,你真tm混蛋。”
他怎么忘了?
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她从村里来,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除了他,根本再无去处。
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却偏偏说了那句 “出去了就别回来。”
凌寒抱着丁浅快步往公寓走,怀里的人却还迷迷糊糊地嘟囔,带着酒后的软糯,没了方才的狠劲:“你混蛋……”
他低头贴着她的发顶,声音放得极柔:“是,我混蛋。”
“我再也不理你了……”
“那不行…… 你得理我。”
.....
回到公寓后,他把人小心放在卧室的床上,蹲在床边看着她。
睡着的她没了刚刚的尖锐,眉头微微蹙着,嘴角还无意识地抿着,脸颊的潮红还没褪去,额角的淤青在暖光下格外明显。
他先去浴室拧了热毛巾,蹲在床边轻轻擦拭她的脸。
指尖碰到她破皮的嘴角时,丁浅皱了皱眉,哼唧了一声,他立刻放轻动作。
擦完脸,他去拿来医药箱帮她处理伤口。
他先处理她手背的玻璃划伤,伤口不算深,却嵌了点细小的玻璃碴。
凌寒捏着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拨开她的手指,用生理盐水一点点冲洗,生怕弄疼她。
丁浅的手此刻乖乖被他握着,和刚刚挣扎时的力道判若两人。
他看着那片磨破皮的手腕,心里又揪了一下。
蘸了碘伏的棉签刚碰到伤口,丁浅就“嘶”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凌寒连忙停手,低头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声音放得极柔:“忍忍,很快就好。”
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倒真没再动。
他一点点涂好碘伏,又剪了纱布,小心翼翼缠在她手背上,打结时特意留了松量,怕勒得她不舒服。
处理好这些伤口后,他轻轻的扶起她,脱掉她上半身的衣服,让她趴在床上。
灯光下,丁浅的后背彻底露出来 —— 新添的伤触目惊心:
被棍子打的地方已经泛出青紫色,肿起一道明显的印子;还有几处拳头印,红得刺眼,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后背,和旧伤痕交织在一起,显得愈发的狰狞。
凌寒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心口像被重物砸着,又闷又疼。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和自责,才转身去拿医药箱里的消肿药膏和棉签。
他先拿热毛巾,轻轻敷在她后背的肿处,每次敷几秒就移开,反复几次,让热气慢慢渗透皮肤,缓解肿胀。
等毛巾凉了,他才蘸取适量药膏,用指腹轻轻抹在她的伤处。
丁浅似乎被药膏的清凉感刺激到,后背轻轻颤了一下,嘴里嘟囔了句模糊的话,却没醒。
凌寒立刻停手,等她呼吸平稳了,才继续动作,指尖划过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时,动作里满是无声的疼惜。
全部涂完药膏,他又找了件宽松的棉质睡衣,小心地套在她身上,拉好衣领,盖好被子,只露出她的脑袋。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浅浅,对不起。”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哼了句:“手疼……”
凌寒立刻凑过去,握着她的手柔声哄:“不疼了,已经包好了,我在呢。”
丁浅没再说话,却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脑袋慢慢往他的方向靠了靠,最后轻轻抵在他的胳膊上,脸颊贴着他的衣袖,像只终于找到温暖的小猫,彻底卸了所有防备。
凌寒的身体僵了一下,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脸颊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还有她轻轻的呼吸拂过手臂,带着酒后淡淡的甜意。
过了几秒,他才慢慢放松身体,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靠得更安稳些,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后背,像在无声地安抚。
凌寒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胳膊上的人,看着她睡梦中渐渐舒展的眉头,心里只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 —— 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受这种委屈,再也不会说那些混账话了。
“浅浅,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永远是你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