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如同酝酿着沙暴。但那股伴随着烟尘而来的、带着锈铁摩擦和不稳定能量嗡鸣的waaagh!波动,明确无误地宣告着来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是“铁骷髅”麻杆战帮,以及它们那传闻中的“新玩意儿”。
碎骨大王营地里的喧嚣达到了新的高潮。小子们兴奋地打磨着武器,技术小子们最后一次检查着那些粗犷的战争机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暴力渴望与对未知“大家伙”好奇的躁动气息。碎骨大王本人已经跨上了它的钢铁巨兽,独眼死死盯着西方,动力爪开合不定,如同即将扑食的凶兽。
凯尔被安排在那台特别加固的钢铁撬兽上,位置依旧紧邻碎骨大王。他能感受到碎骨大王那不时扫过来的、带着审视与期待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比任何金属约束都更令人窒息。这位军阀不仅要赢得胜利,更要借此机会,进一步向所有绿皮(包括它自己战帮里那些可能心怀不轨的家伙)展示它手中这把“最锋利牙”的绝对威力。
凯尔内心冰冷如铁。他瞥了一眼正在队伍后方、兴奋地摆弄着那批新得到的神秘零件的搞毛金刚。接触那些零件的计划,因这突如其来的战争而被打断。他现在必须集中精力应对眼前的危机,并寻找破局之机。
绿色的潮水再次涌动,迎着西边卷来的烟尘,如同两股即将对撞的海啸。
随着距离拉近,敌人那“新玩意儿”的真容也逐渐清晰。
那确实是一个庞然大物!一个高度超过二十米、由无数生锈金属板、粗大炮管、扭曲的机械臂和裸露的能量导管粗暴拼接而成的、如同畸变钢铁巨像般的战争机器!它有着类似人形的粗矮躯干和两条巨大的机械腿,但上半身却如同一个堆满了各种武器的移动堡垒,数门粗大的、冒着绿光的能量炮正在缓缓调整角度,它的“头部”则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布满红色扫描灯的球形结构,下方是一张由巨大锯齿构成的、不断开合的“嘴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这玩意儿散发着一种混乱而强大的waaagh!能量场,其核心似乎是一个被强行塞进机器内部的、痛苦而愤怒的兽人战争老大的意识!
“哇哈哈哈!麻杆!你就搞出这么个走路都晃荡的破烂玩意儿?(waaahahaha! Gitstompa! Ya built dis wobbly walkin junkheap?)”碎骨大王发出嘲讽的咆哮,但它的独眼中却闪过一丝凝重。它能感觉到那铁疙瘩蕴含的力量不容小觑。
回应它的是那钢铁巨像头部扬声器里传来的、扭曲而放大的兽人怒吼:“碎骨!尝尝俺‘大嚼嚼’的厉害!俺要把你和你的闪亮玩意儿一起嚼碎了喂屁精!(Skullcracka! taste my big chompa! Iz gonna chew you an yer shiny fing to grot-food!)”
名为“大嚼嚼”的钢铁巨像迈开沉重的步伐,地面随之震动,它上半身的武器平台同时亮起,数道粗大的绿色能量光束夹杂着炽热的金属射流,如同泼雨般向着碎骨大王的先锋队伍覆盖过来!
“waaagh!!为了碎骨大王!(waaagh!!For boss Skullcracka!)”
“拆了那铁疙瘩!(wreck da tin-can!)”
兽人小子们狂叫着发起了冲锋,用血肉和简陋的装甲硬扛着毁灭性的火力,试图靠近那庞然大物。
碎骨大王没有立刻让凯尔出手。它要先让小子们消耗一下对方,同时也想看看这“大嚼嚼”到底有多少斤两。
战场瞬间陷入了最残酷的消耗战。兽人小子们在“大嚼嚼”的火力下成片倒下,化为焦炭或碎片,但更多的绿皮悍不畏死地冲上去,用炸药、用重武器、甚至用身体去撞击那巨像的腿部,留下一个个凹痕和爆炸的黑斑。
“大嚼嚼”的行动虽然略显笨拙,但其火力极其凶猛,厚重的装甲也让它能无视大部分攻击。它那锯齿状的巨口偶尔猛地探出,如同捕食的巨蟒,将靠近的兽人小子连人带甲咬碎吞噬,补充着自身的能量(或者说,满足着驾驶者的破坏欲)。
眼看己方损失惨重,碎骨大王的耐心消耗殆尽了。
“闪亮玩意儿!该你了!给俺把那铁疙瘩的腿卸了!(Shiny fing!Yer turn! tear da legz off dat tinboy!)”
凯尔从钢铁撬兽上一跃而下。他知道,常规的攻击恐怕难以迅速解决这个庞然大物。他需要动用更强力的手段,但必须控制在“合理”范围内,不能过早暴露所有底牌。
他再次抬起左臂,星璇核心开始加速旋转。这一次,他没有使用范围性的能量洪流,而是将能量高度压缩、凝聚,瞄准了“大嚼嚼”右腿膝关节处一个看起来结构相对复杂的液压传动部件。
一道凝练的、苍白与绿色交织的能量束精准射出,瞬间命中了目标!
轰!
剧烈的爆炸从膝关节处传来!厚重的装甲被撕裂,内部精密的(相对兽人标准)液压结构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扭曲、崩断!绿色的冷却液和黑色的机油如同血液般喷溅出来!
“大嚼嚼”发出一声扭曲的金属哀鸣,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右侧倾斜,右腿失去了大部分支撑能力,动作变得愈发蹒跚和不稳定。
“好!干得漂亮!(Good! datz it!)”碎骨大王兴奋地吼道。
然而,就在凯尔准备如法炮制,攻击另一条腿时,那“大嚼嚼”头部的球形结构猛地转向了他,红色的扫描灯死死锁定在他身上!一股被锁定的强烈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凯尔!
只见“大嚼嚼”上半身,一门之前一直未曾开火的、造型异常粗犷、炮口缠绕着不稳定电弧的巨型武器,猛地亮起了令人心悸的深紫色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的能量波动,让凯尔体内的多种力量都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和预警!
那不是普通的waaagh!能量!那其中夹杂着……亚空间的污秽气息!麻杆战帮不知从何处搞到了危险的亚空间技术,或者干脆献祭了什么,制造出了这门邪恶的武器!
“小心!(Look out!)”凯尔只来得及在心中发出警告,那门巨炮已然轰鸣!
一道扭曲的、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尖啸汇聚而成的深紫色能量洪流,撕裂空气,带着腐蚀现实的气息,直扑凯尔而来!这道攻击的速度和威力,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
躲不开!
凯尔瞳孔骤缩,统御意志瞬间提升到极致!他放弃了一切攻击和闪避的念头,将全部力量——尤其是那变得凝实的“寂静”线程和“升华火种”的包容特性——疯狂地注入左臂,并将其横亘于身前,构筑成一面凝聚了多种规则特性的能量壁垒!
他试图硬抗!
轰隆隆——!!!
深紫色的亚空间洪流与凯尔那色彩斑斓的能量壁垒狠狠撞在一起!没有想象中的能量湮灭或爆炸,而是发出了一种更加令人不适的、仿佛物质与规则都被强行扭曲、撕裂的诡异噪音!
凯尔感觉自己的左臂,连同那构筑的壁垒,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疯狂的、充满恶意的绞肉机!亚空间的腐蚀性能量疯狂地侵蚀着他的力量结构,试图瓦解他的存在本质!他那经过多次强化、融合了多种特质的左臂,在这股超越物理层面的攻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甲壳龟裂,能量回路明灭不定,手背的星璇核心旋转变得混乱而急促!
痛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改造或战斗的痛苦!不仅仅是肉体,更是灵魂层面的撕扯!
他咬紧牙关,死死支撑。统御核心超负荷运转,试图理解、编译、乃至统御这股外来的、充满恶意的亚空间能量。但这股力量过于狂暴和混乱,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全掌控。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两三秒。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某种本质结构断裂的声响,从凯尔的左臂内部传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融合了多种力量的左臂,从手肘部位开始,在那深紫色能量的持续侵蚀和自身的过载下,猛地断裂开来!断裂处没有鲜血,只有爆裂的能量乱流和四散飞溅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组织碎片!
断臂之痛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全身!
而那失去了大部分阻挡的亚空间能量余波,虽然威力大减,依旧狠狠撞在了凯尔的胸膛上!
“噗——!”
凯尔喷出一口带着能量微粒的金色血液,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几十米外的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战场上出现了瞬间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那截掉落在地、依旧闪烁着不稳定能量光芒的断臂,以及远处倒地不起的凯尔。
碎骨大王的独眼瞬间变得血红!它不是因为关心凯尔,而是因为它的“最锋利牙”竟然被……打断了?!
“麻杆!!!俺要宰了你!!!(Gitstompa!!! IZ GoNNA KILL YA!!!)”
极致的愤怒让碎骨大王的waaagh!力场瞬间暴涨!它不再保留,亲自驱动钢铁巨兽,如同发狂的公牛,朝着因为一击得手而略微停滞的“大嚼嚼”发起了决死冲锋!它身后的兽人小子们也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勇气,嗷嗷叫着跟着冲了上去!
战场再次被更加惨烈的厮杀声淹没。
凯尔躺在冰冷的土地上,感受着左肩断口处传来的、混合着剧痛和能量流失的灼烧感,以及体内那因为过度消耗和重创而变得一片混乱的力量循环。视野有些模糊,耳边是遥远的厮杀声和waaagh!的咆哮。
他失败了。他低估了敌人的底牌,高估了自己目前对这具身躯的掌控力。
那截断臂,不仅仅是他力量的延伸,更是他统御之路的一个重要象征。失去它,意味着巨大的损失,意味着他需要重新适应和调整。
但是……在这极致的失败与痛苦中,他的意识深处,那簇统御之火却并未熄灭,反而在绝境中燃烧得更加纯粹。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或许过于依赖这条融合了多种力量的“完美”手臂了。统御的真谛,不在于拥有多么强大的“工具”,而在于那颗能够驾驭万变、包容万有的“心”。
断臂,是损失,是挫折。
但也可能……是一种解脱?一种打破固有形态、迫使他走向更本质统御的……契机?
他挣扎着抬起头,用那只尚存的右眼,望向那片混乱的战场,望向那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依旧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断臂。
碎骨大王正在与“大嚼嚼”疯狂搏杀,暂时无暇顾及他。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脱离掌控、重新隐匿的机会。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强忍着剧痛和虚弱,凯尔用右臂支撑起身体,看了一眼那截断臂,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决绝。他没有去尝试回收——那会暴露他还活着并有行动能力的事实。
他调动起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尤其是那变得活跃的“寂静”线程,最大限度地收敛自身所有的能量波动和生命气息,如同融入环境的变色龙,借助战场上扬起的尘埃和混乱的掩护,朝着与主战场相反的、一片更加密集和扭曲的废船残骸区域,艰难而迅速地潜行而去。
断臂求生,于失败中寻觅生机。
统御之路,在失去了一件重要的“工具”后,或许将迈向一个更加依赖内在、更加接近本质的新阶段。
他将如同一头受伤的孤狼,舔舐伤口,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亮出獠牙的时刻。而这一次,他的獠牙,将不再局限于一条手臂。